第22章 九尾
“你怎么又说这话？”余舒苗有些生气地反问道。
“我好像没和你明确提到过，我会完全丧失妖化这段时期内的记忆。”令狐离缓缓地解释着，“你也在锁魂阵那幻境中看到了，我的爹娘皆是因我这半妖而死，离我远些，对你我都好。爹爹给我起名为离，想必也有这个意思吧。”
“才不是！”余舒苗拍着石桌，喊得比他更大声。
令狐离被她这个举动惊得一怔，刚泛起的愁绪竟消减了几分。
“呃……我是说，你这个名不是分离的意思。”余舒苗甩了甩拍得有些痛的手，走到亭子外捡了根细树枝，蹲在泥地上一笔一画地写着字，“左‘离’右‘隹’的这个字，才是那意思。”
令狐离跟着走了出去，看她写字。
余舒苗写完了那个字，抬头朝他看了一眼，将右半边的那个“隹”字给抹去了：“你是这个‘离’字，在卦象中是火卦，离下离上，如太阳东升西落，有充满光明的意思。”
“你还懂这些？”令狐离总算是又露出了笑意。
“虽然我不擅术法又不喜欢看书，但好歹也是个除妖师嘛，这些杂学还是略通一二的。”余舒苗有些得意地摇头晃脑起来，又道，“这个‘离’字后有被讹念成‘魑’，其原意是状如兽形的山神，你又恰好是在山林间降生的半妖，也能说得通，不是吗？”
正儿八经的典籍她懒得看，但旁收杂学的倒是懂得不少。
她笑吟吟地说着，朝令狐离眨了眨眼。
令狐离微不可闻地轻叹一声：“就当是你说的这样吧。”
“离卦的中间是阴爻，所以也代表着外表刚强而内心温柔。”余舒苗权当没听到他叹息，自顾自地说道，“我觉得你就是个很温柔的人。”
“承蒙夸奖。”令狐离终于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又将她拉起身来。
余舒苗见他不再提双亲亡故之事，松了口气，问道：“若妖化是因为你是半妖才会发生的，就没有什么办法能改变这种状况的么？”
令狐离其实一直想摆脱半妖的身份，早就了解过各种方法：“除去换血……我已经没打算用此法了。其次应是修炼出九尾最为容易，到那时便可化为天狐，脱胎换骨后就不再是半妖之体了。”
只是此法是需要炼虚合道、渡劫成仙的。
“你不是天生就有八尾吗？”余舒苗总觉得好像有谁说过自己是九尾天狐，嘴里说着话，趁机又伸手往令狐离的尾巴上摸去。
令狐离一把按住了她的手，正色道：“尾巴是不能随便摸的。”
余舒苗被抓了个现行，干笑两声：“我记得你以前是不是……割下过你的尾巴？”
“嗯。爹爹遇害的时候，我太过悲伤，以为只要没有这狐尾和狐耳，就能变成人了。”令狐离提及往事，笑了一笑，“只是没过多久，它们就又长回来了。”
“那你再修炼出一条尾巴来，应该也不是很难啊。”
“但我就是无论如何都无法修炼成九尾天狐。”令狐离摇头道，“或许是因我并非血统纯正的狐妖，只是个半妖，总该有些区别的。”
余舒苗抿着嘴想了片刻，忽地说道：“我听说，修炼成天狐好像是要达成别人的一个心愿才行。”
“你这又是从哪里听说的？”令狐离哑然失笑道，“我怎么从来不知？”
“书上啊。”余舒苗回答得振振有词，“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找找。”
说着，她就拉着令狐离的袍袖，和他一起回到栖凤居，也没多想，就让他进了自己屋中。
令狐离站在她身后，看着她在书架上好一阵翻找，最后翻出本纸张有些发黄的书册来。
“就是这个。”这本书应当是被翻看过好多回了，余舒苗很是熟练地就翻到了其中一页上，指着一段文字拿给令狐离看。
令狐离只扫了一眼，顿觉无语：“你这是……话本？”
余舒苗哼了一声：“这可是孤本珍品，独一无二的！”
娘亲以前写得话本子可有意思了，还是当年为了给她说睡前小故事，好哄她睡觉而编的，别人想看还看不到呢。
娘亲给准备的嫁妆里就有两个书匣的话本，平日里她觉得无聊就常拿这些话本子来翻看，其中就加塞了这本。
现在居然还真的派上用场了。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余舒苗说得很是认真。
“行吧。”令狐离又那样笑着看她，“你有什么心愿？”
“我？”余舒苗合上书，挠了挠头，很是苦恼地想了一阵，“没想好。”
“那……”令狐离试探着问她，“若有来世，我们再成亲吧？”
“不要。”余舒苗二话不说地就拒绝了。
尽管对令狐离有好感，但她还是在抗拒着这门因父母之命而成的亲事。
包办婚姻不可取！
“你的心愿又不能作数。”她甚至随口多添了一句，“就现下来看，把令狐府中的事都了结，然后顺利和离，就是我的心愿，这个很容易达成吧？”
要是娘亲在那话本里写的故事都是真的就好了。
令狐离的眸光黯淡下来，自嘲般地笑了笑：“我知道了。”
余舒苗还想着心愿达成后，令狐离就能顺利修炼成九尾天狐，听他这么说，不解道：“你又知道什么了？”
令狐离没回答她这个问题，只道：“已经过完中秋了，早些歇着吧。”
怎么感觉他生气了？
余舒苗没意识到可能是自己说错了话，捧着话本，愣愣地看他出门去了耳房。
不过今天这一番折腾下来，她也觉得很累，干脆听话地转去里间，换掉那身沾着血污的衣裳后睡下了。
中秋这日过后，两人间还是如此前那般相处。令狐离还是常独自前往林中修炼，余舒苗便没再提过那晚的事，倒显得有点没心没肺的。
又过了三四天，这日清晨，格外熟悉的鸟叫声将余舒苗从睡梦中唤醒。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见到秋云儿所变的黄鹂鸟站在枕边。
“云儿姐姐，你怎么来了。”余舒苗睡眼惺忪地开口问道，刚睡醒，声音还有些发哑。
“来给你们报信的。”秋云儿见她一副醒不过来的模样，啄了啄她的耳朵，“我说，你且听着。”
余舒苗翻了个身，又闭上了眼睛，问道：“令狐府里出事了？”
“那倒不是。是灵安城附近的镇子上出了怪事。”秋云儿跳到了她的肩膀上，“接连有几个人在家中遇害，惊动了官府。官差追查之下，却发现杀害他们的凶手早就已经死了，这才找到令狐府上来，想让二房的人帮忙查案。”
这是什么鬼故事的情节？
余舒苗一下子就来了兴致，坐起身来问道：“然后呢？”
秋云儿差点被她给甩到地上去，扑棱着翅膀重新找了个位置：“没然后了。二房倒是应了这事，说是会协助调查，但根本没派人去，最近好像一直在忙别的事。”
“这事得和他商量。”余舒苗看着天色还早，令狐离应该还没去林中修炼，便起身梳洗更衣，然后带着秋云儿出了门。
还没走到隔壁耳房，她就看到令狐离站在院门口正要离开，忙趴在栏杆上朝他招了招手：“狐狸，等一下再走！”
令狐离听到她在喊自己，停步回身往楼上看去。
晨曦穿透斑斓的树叶，从缝隙中细碎地披洒在他身上，白色的狐尾也被染上了一层浅金。
山神。
余舒苗愣愣地看着，一时忘了要说什么。
“有什么事？”令狐离见她叫住自己却又不说话，没奈何，只好往回走。
等他动身的时候，余舒苗才回神，急匆匆地跑下楼道：“秋云儿来了。”
令狐离对跟在后面飞来的黄鹂神色严肃道：“是二房那边有动静了？”
秋云儿简洁明了地将刚才对余舒苗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虽然在旁人听来这可能只是一段鸟叫声，但令狐离大致也听懂了，正要吩咐下去，只说了没两句就听有人往这边来，转身看去，顺道让秋云儿先行回府。
“妹夫，你这庄子这么大，也没个应门的，我就自己进来了。”余舒泽直接闯进栖凤居，“刚好你们都在。”
余舒苗走到令狐离前头，问余舒泽道：“哥哥，你怎么来了？”
“是为上次那枚石片的事。”余舒泽一脸“你居然忘了”的表情，从袖袋中取出了一小只装着石粉的布袋，“这东西还给你，小心别直接触碰到。”
令狐离接了布袋，问道：“舅哥可是都调查清楚了？”
“此物确实是由煞气凝结而成，或许可以将其叫做傀石”余舒泽语气有些凝重，“若嵌入这傀石，就能使用法力控制，将其变成由术法驱使的傀儡。”
“不论什么都可以控制？”余舒苗问道。
“也不是，应当是只能控制那些可以拥有神识的生灵，比如人和动物，或者妖族，乃至花草树木。”余舒泽在思考着要怎么说才能解释清楚，“那棵梧桐应是在被插入傀石后拥有了些许神识。”
令狐离皱着眉头沉吟道：“拥有神识，便是有了魂魄，煞气可以直接影响魂魄，应当就是以此法控制生灵的。”
“那这傀石……”余舒苗想到秋云儿说的事，“能控制尸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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