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忍无可忍

半小时后，方羽已来到海滨公园，在休闲步道边的长椅坐了，这能看见远处亮灯的海狗湾码头。

        海滨夏夜，棕榈摇曳，沙滩上，步道上，情侣们成双点缀，或行或坐，一切如柔和的海风，咸腥中透着甜蜜。

        方羽不敢奢望这种闲情逸致，他看似孤独安静，实则内心紧张。

        正如他所希望的那样，任务失败了，不论那个洛荣是真是假，他的良心不再受挣扎之苦。

        方羽得出一个判断，对于他的违规行为，上级没有追究的意思，路口的车祸，墓地的葬礼，都说明他仍在安全机构的保护中。

        或许这是一次任务布局，也或许是阴差阳错，那块蓝光芯片成了护身符。

        时间已是晚上九点，任务系统很快会有评估报告，结论未出之前，他需要一个容身之所，他能想到的人只有虾皮，于是他起身前往码头。

        虾皮全家则搬到码头去了，他家的渔船到港后，虾皮帮忙过秤记账，渔船出海时，他就在码头金街卖海鲜烧烤。

        码头自古是热闹繁华之地，金街上遍布饭店酒吧，客商、船员、货运司机常聚此地，无论白天黑夜，人气长盛不衰。

        “老船长烧烤”的隔壁是“水手酒吧”，两家店门前都摆满了桌子，张张座无虚席，喧哗吵闹，杯盘相碰，烧烤的香味随烟气浮荡在空气中。

        虾皮在烤炉前忙得抬不起头，瘦高的身体躬弯着，活像一只大虾。

        当方羽站在烤炉前时，虾皮这才抽空抬眼，先是一愣，继而笑容绽放。

        方羽则顾不上看虾皮一眼，而是饿狼般双眼发绿，盯着烤网上滋滋冒油的食材，他一天没吃东西了。

        虾皮会意一笑，将四只生耗和两只刀鱼装盘，悄悄冲方羽使个眼色，把其他客人点的烧烤先给了方羽。

        小摊贩照顾熟人，走个后门，原本很平常，而谁也不会想到，这不起眼的小举动引发了大场面。

        方羽找不到座位，便蹲在店门边开吃，一条刀鱼还没吃完，从隔壁酒吧出来一女子，叉腰站在烤炉前。

        方羽抬眼一看，嘴里的鱼肉都忘了下咽，只见这女子一头短发半红半绿，青黑的眼影闪着亮银点，画得像戴了墨镜，活像海底出来的妖精。

        女子见烤网上刚摆的食材，便指着虾皮开骂：“你他妈的咋做生意的？有没有先来后到？我点的东西呢？”

        虾皮陪笑着说：“不好意思，刚才不小心盐放多了，我重新烤一份。”

        那女子斜瞄一眼方羽，口中冷哼一声，猛然将烤网掀翻，恨恨道：“行了，你也别烤了，老娘不吃了。”

        虾皮没想到这妖精如此蛮横，气得用手指着女子：“你，你，你……”

        四周的桌子突然安静了，食客们纷纷注目观瞧。

        酒吧里出来两个虎背熊腰的男人，手臂上满是刺青，一个光头锃亮，一个黄毛卷曲，两人摇肩晃膀走到烤炉前。

        虾皮认得这两人，正要陪笑打招呼，光头男上来就一耳光，然后指着虾皮的鼻尖道：“不想活了？知道她是谁吗？我们德哥的马子你也敢怠慢。”

        女子故意点火道：“哼，二德子就会吹牛，还说金街是他罩着的，吃个破烧烤都要等半天，”

        方羽强忍怒火，虾皮挨耳光时他就想出手了，在职业特工中，方羽的格斗能力不高，但对付这种街头混混，完全不在话下，

        可他转念一想，眼前痛快出气了，日后虾皮一家人怎么在码头生活？

        另外，他是个已经下葬的“死人”，现在跳出来诈尸，会不会打乱任务系统的布局？他希望此事就让虾皮挨一个耳光算了。

        但事情并未结束，那女子给二德子打电话，连撒娇带埋怨，不到五分钟，金街恶霸二德子就闪亮登场了。

        方羽在海狗村住了大半年，早听过此人的种种传闻，今日总算得见真身。

        二德子三十来岁，膘肥体壮，短袖黑衫不系扣，浑身的锦绣纹身格外刺眼，活像掉进染缸的一头猪。

        这头猪既不说话也无表情，只是像舞台背景一样杵在那里，看看手下如何登台表现。这气场好强大，四周桌上的客人纷纷起身，远远地站成一圈。

        黄毛来劲了，过去一脚踹翻了烤炉，碳火四下散落，有两块掉在方羽的脚面上，方羽抖了抖脚面，将手中的托盘放下，眼神立时结了寒霜。

        虾皮手中握着烧烤用的小刀，越握越紧，手臂在颤抖，却不敢发作。

        光头男子见状，一步步逼向虾皮，故作惊讶道：“哟嗬！有刀啊！来来，捅我。”

        虾皮后退着，一只脚踩到了碳火，为了保持身体平衡，拿刀的手不由得抬了起来，光头男以为虾皮动手了，他抓了虾皮的手腕，向怀中一带，顺势一个扫膛腿，虾皮重重地摔在地上，一截小腿断落在身边。

        那是一段假肢，真腿在五年前就被鲨鱼当点心了。

        围观的人群一阵惊呼，打人者却猪叫般地大笑起来。

        光头男的笑声嘎然而止，一支烧烤竹签扎穿了两腮，没人注意方羽是怎么出手的，紧接着一只生耗壳砸在光头上，那颗锃亮的脑袋像刷了红油漆一般。

        黄毛挥拳冲过来，方羽格开拳头，顺手一掌砍在对方的喉结处，黄毛闷哼一声缩脖子低头，被方羽迎面顶膝，人又仰跌出去，正躺在地上的碳火中。

        黄毛这下变焦毛了，一股怪味弥漫开来，那是毛发、皮肉和衣服的焦糊味。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直到妖艳女子发出尖叫，二德子这才醒过神来，他抄起一把椅子砸向方羽。

        这一砸力道很大，方羽侧身躲过后，那椅子在地上散架，方羽顺手拾起椅子腿，照着二德子的脚踝狠狠一敲，二德子痛得单膝跪地，方羽一脚蹬在他屁股上，二德子向前栽去，肥脸正贴在烧烤网上，没等叫出声，被方羽用脚踩住了后脑勺。

        妖艳女子打电话叫人了，方羽不敢再纠缠，他放开二德子，赶紧拣起假肢去扶虾皮。

        虾皮搂着方羽的腰起身，正巧摸到方羽的枪，他愣愣地看着方羽，显然是被惊呆了，和方羽打了半年交道，以为方羽只是落迫的外乡人，想不到竟是强人。

        方羽低声催促道：“发什么呆，还不走！”

        二德子从地上爬起来，脚下金鸡独立，脸上是烫伤的网格花纹，他冲方羽和虾皮嚎叫着：“你俩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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