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4章 偶遇
闻言，顾筠脸色微僵起来，心里暗自感叹，凤辰曦这根木头竟有说对她心事的时候……她的失落是有多明显？
“对啊，本姑娘心里难受，不过不是为了男人，而是为了钱，方才向酒家赔了不少银两呢……”
顾筠眼风似笑非笑地看过来，“说吧，你是否良心不安，打算赔本姑娘银子？”
提到钱，凤辰曦满脸的好奇立马退得干干净净，凤眸不安地四处张望，打着哈哈。
“嗯嗯，时辰不早了，本公子不妨碍妹妹休息了。”
片刻后……
凤辰曦转身而去，却并未进客房，身影一闪便没入夜色中。
这厢，送走了凤辰曦这尊大神，顾筠脚步趔趄进了房间。
她双眸迷惘环顾着房间静默无语的陈设。差小二送来热水，一翻洗漱后，顾筠在床榻上碾转反侧，夜越深，意识越发的清醒。
向来注重睡眠质量，她竟在今夜……失眠了！
死水般的寂静蔓延全身，自己仅仅与热闹擦了个肩，连对视也不曾，她只瞥了它极为浅表一觑，还来不及感触回味，便各走一方。
耳畔似乎残余吵杂的声音，顾筠翻身下地打开窗牗，月色清谅，冷风呼呼地聚拢过来，刮得脸颊生寒，吹散了她的酒气，人越发清醒了。
现在才惊觉，郅城寒冬的夜……也真够冷的。
“笃笃笃……”客栈天字号雅间里，传来节奏有致的敲击声。
顾筠蓦然抬起头，夜已经很深了。
寂寥的星子点缀于夜空，女子轻轻一跃，上了屋檐，仰躺着与那月色静默相对。
冬夜里的风挟着透心的寒凉，给大地浸染了一身孤寂。
“啊啑！”鼻子痒痒的，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啑。
“啊啑！”
“啊啑！”
万籁俱寂，接二连三的喷啑声响起，一旁背风的疏斜树影间滑过一缕气息，浅若流风宛若蛰伏野兽的轻缓吐息。
有人？
顾筠微侧过脸，视线渐渐移往那处斑驳重叠的树影，看着它们在惨白冷淡的月色里恍若一片悠远虚无的梦魇。
女子徒手一拂，银光乍现，籁籁银针在月色下交织纠结，呼啸着划破静谧转眼没入那树影里。
倏地攥紧手心，酒后绵长的呼吸忽地紊乱起来。
树影依旧，而风不止，技头挂与寒冬顽抗的残叶沙沙作响。
顾筠皱着眉眼，低低的嘟哝了一声，“是风。”
她还以为是谁呢……
咔嚓！她猛地站起，脚下不慎踩着自己的裙摆，身子摇摇晃晃的歪向一侧。
“我去！”
大意出糗了！
顾筠低声咒骂了一句，下意识地伸手撑地，本想翻个漂亮的筋斗再站立起来了事。
电光石火间，她眸间一沉，咬了咬牙，索性收回了手。
罢了，大小不过一身痛……
倏地，掠来一抹魅影，半空中揽住了她的腰身，阻止她翻下屋顶。
“当心。”
一个声音贴着她的耳垂响起，温热的气息带乱了她呼吸的节奏，挑起丝丝缕缕的颤栗。
来人说完便顺势搂着她凌空转了一个方向。
眼前深深浅浅的光影在刹那间扭转，是面目狰狞的鬼魅，又如吞噬一切的野兽……
女子并没有挽发髻，一头青丝滑落肩头，丝丝缕缕随着旋转飞舞起来。
熟悉的龙涏香携着冰冷的寒风迎面扑来，他的手搭在她的腰，透过厚厚的衣料似乎还阻隔不了那凉凉的温度。
顾筠不适地往后退了两步，离男子一米远的距离，他扶着自己腰身的手自然滑落下来。
咔嚓咔嚓……
足下所立不过片瓦，顾筠的身子蓦地打了一个摆子。
看着她的摆晃的身子，皇甫若墨的心瞬间被揪紧了，呼吸也慌乱起来。
“勿要动，你醉了。”
顾筠眦牙一笑。
“胡说什么，我能站稳的。”
“你便不知道了吧？本姑娘是喝了不少，还不至于烂醉如泥。
方才收了手，只是想试一试……若有人在窥视，能否逼他出来……”
顾筠低声嘟哝，似乎在自言自语，也不管皇甫若墨是否听清。
话才说下，对面一束寒芒破空袭来，字字凝冰。
“你在试探我，用你的安危？胡闹！”
若他不在，她准备滚下屋顶吗？
而顾筠压根没有理会皇甫若墨的脸色有多深沉，他的眼神又有多阴森。
或许她微氲的目光是一层滤镜，把这一切过滤掉了吧？
顾筠倒是瞥见他一双桃花瓣般的眼底擦过两束愠怒的薄焰……璀璨如烟火绽放，漂亮极了。
还以为他的不霁，源于她的计谋太简单，技术含量太低以至贬低他的智商而后恼羞成怒呢。
“瞧，你不是出来了吗？”
再浅的计谋，也有发挥作用的价值。
她扬起唇角，眉色清亮睨着他，以一种得意的势态在说：她赢了。
“你知道、刚才有多危险吗？”
皇甫若墨一下子便冷下脸来，牙齿霍霍作响，酝酿着一腔狂风暴雨。
顾筠却是眼眸一弯，一抹翦水的瞳子波澜浅伏，漾起星星点点的光。
皇甫若墨倏地愣住了，刹那间以为看见她的泪光……
胸膛燃烧的怒火戛然被扑灭。
顾筠又是扬唇一笑，非常开怀的笑了。
“不危险。本姑娘站得稳稳的，不信你看，我还可以耍一套梅花拳……”
皇甫若墨的眉头还没舒展，又重重蹙起。
“你还是一样爱逞强。”
逞强得如同不需要任何人的关照。
“瞧你这话说的，似乎对本姑娘有多了解。”
顾筠也不反驳，整晚的不快，因对方的出现莫名被熨烫得服服贴贴，似缷了千斤重的包袱。
空落落的心房也瞬间被填的满满的。
见他仍旧锁着眉，脸色不善，顾筠撇撇嘴。
“怎么，你还不信？”
顾筠还真的撸起袖子，摇摇晃晃地耍起拳法来。
男子的俊脸瞬间落了雪，一双星眸透出些严苟的光，胸腔的怒火几近把他吞噬。
男子凝霜夹雪的寒眸一瞬不瞬紧锁着她，红唇紧抿成一条直线，容色清冷。
他的眸光沿着女子的头顶往下滑落。
眼、耳、口、鼻，甚至连一根头发丝也尽揽眼底。
须臾，他才转过目光，又直直撞进她的眼里。
“你没有醉。”
她是故意的。
他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就算是她本人。
而她呢？他舍命护着的她，竟如此不爱惜自己……
皇甫若墨胸中意难平啊——真想把她狠狠地压在怀里……给她一个沉痛的教训，教她痛定思痛，学会如何保护好自己。
听着他略带指责的话，女子满不在乎，旋即咯咯轻笑起来。
顾筠细细眯起一双清冷如同泼墨的黑瞳，挑着慵懒的眸光看向来人。
“谁说我醉了？本姑娘意识清醒得很！”
话才落下，跟前迎来一团模糊不清的冷意，是他不带一缕暖色的凝视。
他的话似乎很关心她，目光却是悖然的冷漠。
他的气场这么冷淡，这么坚锐，这么无所顾忌！透过那只手，生了根似的固执攀爬上她的肌肤，缓滞而强势地渗入她的心底。
铺天盖地丝丝缕缕都是他冷漠的气场。
接触到他的视线，想起昨日两人闹的不快，顾筠不禁酸了鼻子。
顾筠微醺的目光下，男子脸部轮廓无比的清晰，又忽而模糊了边缘，氤氲出虚虚实实真真假假的雾影。
奇怪！对方明明没有蒙脸，不过半臂远近，顾筠突然看不清楚他的模样了。
喉咙艰难地吞咽了一口空气，她尝到生涩的苦味，感觉到眼睑间轻微的湿润。
她眉心打结，不知何时起，双眸已染了湿意，胸前困顿得难受。
靠，她哭了？
幸好她背对月色，想来她那丁点泪花并未外露。
顾筠连忙深吸了一口气，压下莫名涌起的泪意。
这时候，嗅见女子身上传来浓烈的酒香，皇甫若墨微微拧起剑眉。
顾筠被皇甫若墨隐含不悦的目光给刺激到了。
说他冷吧，还好。
这种高冷漠她还不算陌生，很久以前她见识得多了。
可是……他凭什么显露不悦的眼色！那是提示他正当欠收拾吗？
她的心跳动得毫无章法，好比失控横冲直撞的列车。
有一瞬间，顾筠心底滋生一股泥石流般的冲动——她想把眼前冷得跟一尊冰雕似的男子扑倒！
她想问，他拿着如此冷硬的视线看她，到底几个意思……
想问，他突然出现在她眼前，到底为哪般？
想问她失踪了他有没有担心。
或许还有一大堆无关紧要的问题要问。
一整晚压抑在她心头的忧愁如同越滚越大的雪球，下一息便要把她碾轧得粉碎。
然而……向来自傲的她不容许自己示弱，敌不动，我不动。
她的思绪绕了又绕。樱红唇瓣无声开合，什么也没有问出口。
顾筠掐得自己的手心生痛，不动声色收敛情绪，终究没有泄露半分情绪。
“你怎么会在此地？”
女子兴致缺缺问着，声音浅淡若无，神态仍旧淡然。
一双波澜不惊的眸子扫向皇甫若墨，似乎在说：这个问题回答，跟不回答两者之间根本没有任何紧要——她只是随口问问，你看着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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