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九章历练之纯迦镇-曲觞III
我叫曲觞，是玄清族的七公主。玄清族是自天地初开以来，源之五族之一的鲛人一族。
我与我的父皇母后还有其他六个兄弟姐妹生活在靠近云月山附近的水域，名为镜花渊。离源之五族和承之五族分界线最近，因此我也常常可以看到有不少人族的修仙者在附近水域出现。
我们源之五族是大陆最先起源的种族，拥有天之神力。虽然我们力量强大，但或多或少，都有致命的弱点。
承之五族出现后，便与源之五族以云月山为界，居住在云月山以南。他们虽然没了身体和天赋上的缺陷，却没有先天神力，需要不断刻苦修炼，才能悟道成仙。
而我们一族是离界限云月山最近的族群，也是源之五族中离人族最近的一族。
源之五族与承之五族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原因之一是源之五族兽人一族的逆天战斗力。源之五族里，我们玄清族，兽人一族还有言灵族一直是世代相交的族群。
魅族天性多情而热烈，以魅惑幻术见长，时常沉迷于爱恨情仇之中，对权力并无贪欲。
煞族天性残忍暴虐，毫无缘由地就攻击其他几族。其攻击手法恶劣难缠，除了兽人族有一战之力以外，其他种族常年受其侵扰，不胜其烦。
我的大哥，玄清族太子渊澜是世上最好的人。他凤表龙姿，清贵无双。他喜穿绛紫色衣衫，衬的他愈发雍容华贵。
他修为高深，面容俊美，又是玄清族下一任的王，在五族之中享有盛誉，性子自然带了点儿骄傲张扬。他的表情总是冷淡且不耐的，唯有见到他的三两好友才会展露笑颜。
兽人雪狮一族族长北黎，言灵族族长言祈和公主言诺与哥哥一同长大，是哥哥的好朋友，他们时常来镜花渊找哥哥玩耍，我也因此与他们相熟。
我与哥哥相差十岁，是我父王母后最小的孩子，也是玄清唯一的公主。因此，哪怕我性子刁钻任性，亲人好友对我也总多了几分耐心和宠溺。我自小被宠爱，无忧无虑地长大，直到八岁那年。
我知道煞族一直对一统五族野心勃勃，从一开始就与其他四族关系势同水火。但碍于兽人族的强大天赋，他们一直没能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我也以为，我的生活也会一直这样平静下去。但在临近我八岁生辰的三日前夜，太子哥哥忽然将我叫醒，我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了惊慌失措。
他抱着我，急速在镜花渊中穿行。我看到我的族人们被一团团黑色的气体占据身体，他们惊惧着，惨叫着，最终变成一具具行尸走肉。
我看到被誉为五族最美栖息地的镜花渊被鲜血和死亡笼罩，变的面目全非，如同地狱般恐怖。我看到他苍白的脸上落下的那滴无声的泪，那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到他哭。
“太子哥哥，发生了何事？大家，大家都怎么了？父王母后呢？我好怕。”我害怕地浑身颤抖，不停地追问道。
他并未停下脚步，也未看向我，只是紧了紧抱我的手，口中坚定地吐出几个字:“别怕，有哥哥在。”
他把我带到了我们从前最爱捉迷藏的地方，那儿珊瑚群众多，是个可以躲藏的好地方。我以为他要把我藏在那里，但他却把我放下，燃起了灵火，对着那些珊瑚施起了咒术。
他天赋一向很好，任何咒术都几乎一次就成。但那次，他施了很久，施完后我们的眼前出现了一道门。他转过头看着我，脸上布满汗水，显得他脸色愈发苍白了。
“小觞，你先进去，这里安全。哥哥要去救父王母后还有其他族人，等我救完他们，就来找你。”太子哥哥边说，边想将我推到门内。
“太子哥哥，你，你会不会有危险？那些黑气是什么？父王母后，哥哥姐姐他们，他们还在吗？你一个人怎么救他们呀？我，我怕。你别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我也和你一起去救他们。”
我心慌的厉害，哭着拉着他的衣袖不让他走。
“没事的，我去找阿黎，他那么厉害，一定能救我们的。你，你别怕。答应我，你乖乖呆在里面，无论发生何事，绝对绝对不能出来。你，等着我和你北黎哥哥来接你。”
太子哥哥居然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他摸了摸我的头发，安慰我道。
“嗯，我答应你，哥哥。你去找北黎哥哥，他一定可以救我们的。我就在这里，乖乖等你们回来。你们，别让我等太久啊。”
我知道北黎哥哥的厉害，想着只要有他在，就一定可以得救的。我破涕为笑，主动走到了门里，转过身对太子哥哥挥挥手，示意他快走。
他的笑容很奇异，眼睛似乎变得更亮了。我看见他的嘴唇动了动，仿佛说了些什么。他就那么静静地看了我一会，转身离开了。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
之后的悠悠岁月，我在门后那座隐藏的巨大宫殿里独自一人活着等着，却再也没有见过任何人。
我是耐不住寂寞的性子，但我一向听他的话，我答应他的事就一定会做到。这宫殿华丽辉煌，里面一应物件都是上好的。数量庞大，足以养活整个鲛人一族万年有余，想来这应是提前准备的鲛人一族避难之处。
我日日穿着以前父王母后不让我穿的精美衣裳，吃着数不尽的糕点美食。无人再告诫我多食甜食会牙痛，晚上不可熬夜，仪态举止要优雅端庄，像个公主的样子。我以前多厌烦那些唠叨叮咛，在独居的这漫长年岁里，我就越发想念从前的日子。
我不知这宫殿有何独特之处，从进入的第一日起，我便再也没有长大过，时间仿佛停滞了。我一人在这寂静冷清的宫殿里活着，看到的人是自己的影子，听到的话是自己的梦话。
我在宫殿里可以看到附近水域来来往往的人，看着他们的人生百态，日子也就这么悄悄过去了。
直到有一日，我看到了一个想要杀死自己父亲的可恶之人，他甚至还害死了自己的哥哥。我多么想念我的家人，我的哥哥，但他们还没来接我。
我愿意用我的一切去换得与他们相处的时光，而这个恶人，居然做下如此毫无人性之事。我十分愤怒，虽然不能出宫殿，但我的力量足以将他卷进河里，并让他陷入噩梦，让他好好反省自己做下的错事。
做完之后我发现并没有人来找我麻烦，所以我就在附近水域寻找类似的人，想要让他们认错悔改。就这样，过了一个半月，我遇到了白晞哥哥他们。
他们告诉我外面已经过去了万年，源之五族也早已覆灭。我将他们扔回了岸边，不相信这一切。
我不相信，是我不愿相信。但我真的从未怀疑过吗？我虽然仍是八岁孩童的模样，但我心智早已成熟。
看着这些年外界的时光流转，形形色色的途径之人气息和修为的变化，他们之中无一人是来自源之五族。
不知从何时起，我猜到了承之六族的崛起，和源之五族的，灭亡。但我一遍遍骗着自己，告诉自己他们没有灭亡，仍然在大陆的某个角落。我只要耐心等待，太子哥哥和北黎哥哥一定会来接我的。
我就在一日狂喜期盼的等待，一日如鬼魅般绝望的痛哭中疯癫的过活着。这样的日子暗无天日，无尽无穷，多少次，冰冷的刀刃在脖颈间划出殷殷血迹。
我感受到自己生命力的消失，但多少次，千钧一发之际，我又把自己救了回来。我下不了手，我没法就这样结束自己承担了整个鲛人一族希望与爱的命。我的命，早已不是我一个人的。
午夜梦回，我无数次梦到那个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的夜晚，每每在睡梦中哭醒。我梦到太子哥哥苍白的脸，他的泪和他的笑。
那一夜，他不是意气风发的玄清族太子，他只是个遭逢巨变，看着父母亲朋和族人一个个在自己面前倒下却无能无力的十八岁少年。
他该是多么绝望而无力啊，我的太子哥哥。
我终于明白，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都是在在同我告别。我也终于在无数次睡梦中看清了他要说的话，他对我说：“对不起，没能护着你长大。哥食言了。”
他确实食言了，他让我以为他是天下最强大的哥哥，不死不伤，言出必行。
八岁前的我被视若珍宝的对待，后来的一万年，我在痛苦绝望中挣扎沉沦。
我不能死，若我死了，世上便无人再记得鲛人一族，无人再记得万年前镜花渊那个风华月貌、一眼万年的玄清太子渊澜。
我要记得你，太子哥哥。我要记得你们，那些被遗忘的，源之五族。
太子哥哥，今日我终于上了岸，在一群新认识的朋友的陪伴下，过了逾期许久的成人礼。
今日我一万零八岁了，而你，却永远停留在了十八岁。觞儿已经长大了，现在换我保护你了。
我会在这镜花渊，在家里，等着你与族人们。
千年万年，玄清永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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