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七十一章历练之示斤-绝地回春
我被北黎的话也激地红了眼，本就因目睹好友惨死，剩余三族处境艰险而竭力保持的冷静也因他的不信任与污蔑通通抛在脑后了。
我不想让渊澜死后还要看到兄弟失和，我深深吸了口气，用灵力对北黎道：“阿黎，你现在神智不清，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你先休息会儿，待你醒来，我们再从长计议。”
说完，我第一次对他动用了言灵术，“昏睡”二字从我口中发出。
北黎的身体软了下来，但他并未立刻昏睡过去，而是死撑着，身体再次颤抖了起来。他发出几声压抑着痛苦的闷哼声，身体忽然发出骨头断裂的声音。
我知他性子倔强，怕他伤到自己。急忙上前查看，却被他周身忽然爆发的灵力撞开了。他情绪已彻底失控，灵力外泄，身体暴涨，几息后，终究还是化为了原型。他发出惊天动地的狮吼声，灵力开始不受控制，向四周无意识地发起攻击。
此时只凭兽性行事的北黎自然听不到也不想听到我的话，他见我拦他去路，居然冲我怒吼一声，一掌将我拍向了旁边的珊瑚群。哪怕他并未想伤我，但强悍如他，我仍被那蕴含强大灵力的一掌给震昏了。
我醒来时已经回到穹霁峰了，而我也从诺儿口中得知我已昏睡一天一夜。而这一天一夜间，北黎独自去煞族找容现报仇，身负重伤，被后来赶来的兽人族几部首领给救了。他因冲动行事而被拂晓女王处罚，被禁足在雪霭峰。
听到他虽然受伤，但仍然安全回归，我心中的一块大石也终于落地。他在禁足期间，我不便探望，因此便差人送去了些疗伤补品，告诉他等他禁足期过去，再去找他。
我带领族人回到镜花渊，处理了渊澜与其他鲛人的后事，并派人手将鲛人族的贵重物体收起，以防被煞族有心之人利用。也暗地里帮助附近因此而遭灾的村落重建，村中人以为是水中的神仙显灵，纷纷下跪道谢。
一月后，在外人看来，镜花渊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与美丽。只是他们不知，他们跪拜的守护神已经元神消散，真正的魂归故里了。一切事情处理好后，我便去了雪霭峰，想找北黎将一切解释清楚。
见到北黎的第一面，我就察觉出他的不同。他那率真阳光的笑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双幽深冰冷的眼睛。
“阿黎，你伤可已大好？”
我虽对他的改变有些惊诧，但他的安全仍然是我最在意之事。
北黎只是静静低着头，并未回应。
“我去镜花渊已将渊澜与其他鲛人的后事办妥，他们的墓碑我立在了镜花渊祖祠，下次，我们一同去看看。这一月来，我仍然没有打探到任何关于小觞的消息。没有消息大概就是最好的消息。既然镜花渊里并未发现她的天鳞与灵火，那便说明她还活着。她应该也不在容现手中，不然凭他的性子，早已用她作为牵掣我们几族的诱饵了。我会继续暗地里调查此事，一定会找到她的。”
我见他仍然不为所动，猜想他应是为当日我对他使用言灵术之事生气。因此我解释道：“那日情况紧急，你情绪激动，想要自己去找容现拼命。我怕你受伤，只能对你用了言灵术。对不起。”
他终于抬眼看我，莫名抛出一句话：“你就那般喜欢烟波石吗？”
源之五族每年都会举行一场灵力比试，以此评定各族能力与潜力，来激励各族修炼。烟波石乃是夺冠的族群所获得的奖励，虽然本身并无奇异之处，但所代表的的殊荣与地位确是极其珍贵的。
兽人一族虽然战力强大，但并不擅排兵布阵，只想着以蛮力取胜，因此每次大比，都早早下场。
反之，实力最弱的鲛人一族因着渊澜出色的谋略与领导能力，几乎每次都是冠军。魅族毫无野心，大比之时也只是草草走个过场。煞族不与外族相交，因此言灵族就成了与鲛人一族争夺冠军的热门族群。
我不知他为何忽然扯上烟波石，疑惑地问道：“你这是何意？”
他看了我好一会，然后站了起来，走到了我面前。他双眼充满恨意，目光森森。
“哪怕你用尽全力，都赢不了渊澜。言灵族永远都成不了第一。所以，在他死后，你便将他的一切都拿走，包括那块你心心念念的破石头。言祈，我一直以为我们三个是同生共死的好兄弟。呵呵，是我瞎了眼，我与渊澜都瞎了眼。把他的东西交出来。你不配。”
我紧紧盯着他，知道单纯的北黎绝不会想到这些阴暗离谱的东西，一定是有人故意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虽然被他质疑，我心存委屈与愤怒，但我知道，此时最不能起内讧的便是我们二人，我们两族。
“北黎，是谁和你说了什么？你去见了容现，是他吗？你宁愿信他说的话也不睁开眼睛看看我们是什么关系吗？你看不出他是在挑拨离间，让我们三族内斗，然后他坐收渔翁之利吗？烟波石是个什么东西，我从没在意过。我让人收走鲛人一族的物品是怕他们被煞族人沾手，成为利用的工具。我可以把东西给你，因为我信你。但你，也要信我！我们两人一定不能有嫌隙！”
“你为何不随我同去？你我二人，加上我们的族人，那日，我们可以一起灭了煞族。既可以为渊澜报仇，又可以让族人安心。”他并未接话，只是又抛出了另一个问题。
“你说的如此容易，但那是源之五族内战的开启，多少人会因此而丧命？我们若没有周全的计划，只知道迎头硬拼，是赢不了的。北黎，你不仅是渊澜的好友，你也是雪狮首领，兽人族的主要战力，甚至是我们剩余三族的希望。容现是给我们设了个局，他就是想要引你前去，趁机将你杀害，这样我们剩余的族群便再无还手之力了。若不是我提前让诺儿通知云朗他们，我都不知道我们是不是还能再见！”
“渊澜如此，你也如此。你们一直都能保持冷静，仿佛一切都从未发生过。我不能！我们兽人族爱恨分明，只要是我们认定之人，不顾一切、牺牲所有是最基本的。若那日死的人不是渊澜，是你，我也会这般做的。但那日若是我死，你大概，并不会这么做。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不是一路人。”北黎的双眼显得灰暗而哀伤。
他睁着一双泪眼，双目猩红。
“言祈，自此你我，兽人与言灵，一刀两断！兽人族不会再参与到你们这些尔虞我诈、互相算计的争斗中。权力这东西，一旦触碰，便不能再回头。我劝你，也放手吧。若你因此有难，我不会，再相助。”
我被他的话与举动惊的半天未回过神来，我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下一秒，便被无边的怒意填满了整个胸腔和大脑。
我狠狠给了他一拳，对他吼道：“我看你是真疯了！你看看你自己是什么样子！我们之间变成这样，你觉得渊澜看见了会是什么感受？！你的脑子究竟在想些什么？北黎，你怎么，怎么能这般轻易说出这种话？我们从小到大的情谊就这般不堪一击吗？！”
他侧过头看着我，抹掉了嘴角的血迹，眼神陌生而冰冷。
“若有下次，我会杀了你。”
那之后，我们没有再见面，我与他都需要时间冷静。兽人一族也开始闭门谢客，不再参与到族群内战当中。我与谢千千私下见了几次，我们两族共同制定了族群迁徙与应对内战的计划。
听闻她的夫君是妖界之主，本身能力又卓绝，我曾提议让他也加入我们的作战计划中，但都被谢千千拒绝了。
虽然兽人族表明了他们的立场是中立，并不参与内战。但在我心里，我与谢千千的两个计划里，他们都是最重要的一环。不论生死，我们唯一的希望，都在兽人族，都在北黎身上。
我多次去雪霭峰想要找北黎再谈一次，把心底的话说开，但都被拒之门外。我只能把与谢千千的计划详细写下，用密信的方式发给北黎，希望他能看到，并理解我们的苦心。
那是只有渊澜、北黎与我才知道的密信方式，如果他心中仍存一丝对我们的兄弟之情，他必定会有所回应的。
我们的噩梦终于成真。在玄清族被灭的几个月后，魅族也在那年冬天被灭族。哪怕言灵一族尽全力支援，仍然敌不过实力比肩兽人族的煞族。
我知道，煞族的下一个目标定是言灵一族，之后便是以为中立便可无虞的兽人一族。几个月前的我，对“生计划”充满希望，我以为，北黎会回头。
他会与魅族与言灵族共同对抗煞族，但我的希望在他对一封封密信的毫无回应以及无视魅族族灭的血雨火海后，渐渐变成了绝望。
我们的“生计划”，终究是失败了。
魅族灭族后的第二日，言灵一族便开始闭关，封锁穹霁峰。我们要做的事，一旦开始，便不能被打断。半月后，我们的“绝计划”也完成了。我与言灵全族开启了“祝福”的最高级献祭之术“绝地回春”。
“绝地回春”耗损的是言灵全族人的寿命与修为，以命换命，以灵换灵，方能完成最虔诚的祈福。完成祈福后的言灵全族不能再使用灵力，且只有在全族灭亡之后，祈福的效用才能显现。
不出所料，煞族果然在调养生息后对言灵族下手了。言灵灭族之时，我握着“回声螺”对北黎传出了最后的密信。
“阿黎，我就要死了。你，你真的不来救我吗？”
“回声螺”闪了几下，这是对方想要回话的表征。我等了又等，都未看到那光再次闪烁。我看着容现在我面前放大的脸，我知道，这一刻终究还是来临了。我自戕于前，不愿死前被附身成为不生不死的怪物。
意识彻底消亡前，我终于听到了“回声螺”的回音。
“等我。”
我在笑，也在哭，一切归于沉寂。
霎时间，成千上万的红光自穹霁峰穿透苍穹，金光漫漫，雷火冲天。片刻后，那道道红光袭向“雪霭峰”。
“言灵一族以永世魂灵献祭，祈福兽人族智灵全开，赐予识人慧眼，不世之略，温仁之心，护佑天下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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