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06
崔雪源过气已久，不仅跟圈内从前认识的一些同行甚少联系，对新晋上位的小生小花更是一个都不认识。她只知道，这个金祯大概二十六七岁，跟林美美一样同属大公司fa娱乐的旗下艺人。
不到一分钟，酒店大堂经理亲自过来迎接，金祯一行人进去后，安保大哥瞅了瞅紧跟在后面的两个女人：“你们，是一伙的？”手指着进去的那几人问道。
崔雪源还没开口，小助理倒分外实诚地摇了摇头。
“那麻烦出示下身份证。”
崔雪源从双肩包里掏出身份证递给大哥。
同样是不到一分钟，里头出来个工作人员将身份证还给安保大哥并摆了摆手。
“不好意思，我们这没有您的预定信息。”大哥说着将身份证递给崔雪源。
“怎么可能？你们是不是搞错了？”王欣馨上前理论，“我们定的就是这一家。”
“对不起，我们的信息”
大哥话没说完，门口围着的人群突然兴奋地骚动起来，人推人地往中间挤压。
“哎哎哎，你们散开，散开，别挤，别踩着人”
在安保大哥的大声嚷嚷中，崔雪源异常倒霉地被挤下台阶，差点没摔个狗啃屎，然而，行李箱就没那么幸运了，顺着台阶咯噔咯噔往下滚，四仰八叉地倒地上。
王欣馨手忙脚乱地奔下来抢救箱子，正在这时，尖叫声不断，所有人争先恐后地围着某个目标后退，喧哗闹哄中跟着跑动起来。
顷刻间，崔雪源看见人群中间一身古装戏服打扮的孙露雨，在两个黑衣男人的护持下，一手提着襦裙，一手扶着头上的金钗，大步流星往前走，丝毫不理会旁边粉丝一声盖过一声疯狂喊叫她的名字。
这倒是没想到，原来这乌泱泱一大群人是孙露雨的粉丝。
小助理拉起箱子，瞅着那群人远去忍不住愤愤地嘟囔：“早听说她在拍一部大女主的历史剧，切——”
崔雪源没吭声，她正恍惚失神。
今天的孙露雨不就是以前的她么，不同的是，她辉煌在过去，而孙露雨闪耀在当下，两人的际遇完全颠倒。
谁都知道，孙露雨已彻底替代崔雪源占据林海传媒一姐的位置，公司上下人人心知肚明，没有了叶愉，她崔雪源什么都不是，成了赵茜手里任人玩弄的小蚂蚁。
她眨眨眼，从恍神的状态中回神。
她会爬起来的，会爬起来的。
“老大你看着行李，我去找他们。”
王欣馨说着再次往酒店门口冲，却被崔雪源一把扯住：“你给剧组那边的负责人打个电话问问。”
小助理哑然，崔雪源朝她点点头。
怪她以前住这种富丽堂皇的酒店住惯了，一时间竟忘记了自己现在的身价，看到孙露雨从酒店出来，她才猛然醒过神。
艳阳天是标准的五星级酒店，一般这种地方只是给导演以及剧里男女主准备的，她这个女二号，恐怕还不够资格入住。
打完电话，王欣馨哭丧着脸回来：“老大，真搞错了，说是旁边的一家宾馆。”
崔雪源安抚性地摸摸小助理的脑袋，劝她别只顾着内疚，还是赶紧找到住的地方，两人再次吭哧吭哧地拉起皮箱，掉头寻路。
那家叫春田花花的民宿宾馆位置还是挺好找的，虽然富丽堂皇的程度直接降了九成，但房间还算干净舒适。
剧组早有通知，五点开见面会，七点全组聚餐。
收拾好房间，王欣馨过来通知行程。
现在是四点十分。
崔雪源倒是一点都不累，带着小助理搁附近转了转，临近五点时才晃悠悠地往集合点去。
见面会设在宾馆旁边的办公楼，顺着剧组弄的指示牌很容易找到会议室。
崔雪源推门进屋。
霎时间十几双眼睛齐刷刷朝她射来，陡然闪过的惊艳后是各自怀揣着的意味不明，联想到她以前的八卦传闻，突然静默下来的房间里浮动着一丝尴尬且又躁动不明的气氛。
她杵在门口，发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就这么莫名其妙地与屋子里那么多双眼睛陷入僵持。
“仙女姐姐，你好啊。”一道清郎朗的嗓音一下子打破满屋子尴尬的沉默。
会议桌前的人堆里，金祯率先站起来冲崔雪源打招呼。
他还是下午碰到时那身花里胡哨的行头，印染羽毛的暗绿色半袖衬衫，外面套个无袖的橘色连帽针织衫，针织衫的帽子已取下，头上只剩黑色鸭舌帽，帽边龇溜出来的金色头发晃眼的很。
只是，那声异常突兀的称呼让崔雪源猛地心头一紧。
她顺势走过去，在对面的空位上坐下，目光扫过众人，扯动嘴角：“你好，大家好。”
这两年里，不是没有面临过同样的场景，只要她出现的地方，那些投过来的目光，猎奇，鄙夷，香艳，兴味勃勃
她应该再脸皮厚点，这样就能当做没看见一样。
然而，一屋子异样目光的生面孔中却夹杂着一张不太协调的脸，这个自来熟的金祯总是有意无意地冲她痴汉笑，这让崔雪源的心头十分怪异。
随后，剧组制片主任和导演进门。
导演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叫胡玉，导过几部家庭生活片，业内很有名气。制片主任刘启明是个三十多岁的胖子，进来时正打电话：“明天上午十点举行开机仪式，无论如何也要赶来，开机没有女主角像什么话？”
确实，这一圈演员中没有女主角林美美。
见面会开始，大家轮番自我介绍后，刘启明讲了好久场面话，轮到导演，摆摆手直接进入剧本围读。
这套流程基本上是每个正规剧组开机前的例行公事，一来让演员相互熟悉下本人，二来熟悉下自己和对手的角色。
女主角缺席，大家心照不宣地直接跳过相关戏份，临到崔雪源时是第三段，女二号与男主角的对手戏。
这段台词她早已背熟，也揣摩过角色的境遇和心理活动，略一沉吟便绘声绘色地读道：“你只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你是妖，她是人，人妖本就殊途，你和她不可能有未来。”
“有没有未来，我自己说了算，”金祯郎朗接道，“人也罢，妖也罢，纵然殊途，我也要同归，哪怕赌上我的命。”
最后一句的语气处理上有点弱，崔雪源下意识抬眼瞥了下对面，不想恰好触上对方火热的眼神，还冲她重重地眨了下右眼。
她即刻收回视线，盯着剧本念下一句，眉头不自觉紧皱。
这个油腻腻的wink，想干嘛？
不只如此，接下来的聚餐中，金祯三番两次往她那桌跑，跟这个说话，跟那个玩笑，最后总要扯到崔雪源身上，搞得两人很熟似的。
制片人阔气，包了整间烤肉店，店里没外人，剧组上下不管明星不明星的全吃嗨了到处互相敬酒，独崔雪源那桌迟迟没动静。
“源姐，咱们要不要去给导演敬酒？”坐在崔雪源旁边的女孩怯怯问道。
崔雪源很诧异，她一晚上都没怎么讲话，干嘛特地问她？
不过，这一桌子都是剧里的一众女配，一圈瞅下来貌似就她年纪最大。
好吧，问题是——
她有点为难。
虽然她出道早，混圈时间长，但她还真没怎么经历过这种酒水场合。
为什么呢？
因为她以前也是女主角啊，跟林美美一样，眼下这种地方，是直接不带现身的。
“嗯，那就，去吧。”
崔雪源端起半杯红酒，领着一干小丫头，走出了违心上岗的翠红院老鸨的架势，去剧组高层那桌敬酒。
这桌除了导演、制片、男女主演员外，还有几个投资人。
“胡导，我敬您一杯。”崔雪源首先举杯冲胡玉道。
谁知，人家瞥了她一眼，只轻轻哼一声，却不端酒杯，这就尴尬了，索性没持续几秒，刘启明像是喝醉了似得抢身过来，抓着崔雪源的手嚷嚷：“小崔啊，咱俩得喝一杯，有件事我得跟你讲清楚，剧组官宣那天，宣传部没发你的剧照，真不是咱刻意为之，实在是时间上来不及，嗝——”
他不提这茬倒好，偏这会子哪壶不开提哪壶，现场众人哪个不是心眼敞亮的，崔雪源这个角色确实得来的蹊跷，内里原由又不好为外人言说，此刻，大家看向她的眼神逐渐微妙。
这比上一秒胡玉不搭理人还尴尬。
崔雪源皮笑肉不笑地推脱：“哪里的话，刘主任，我都明白。”所以，您可闭嘴吧，但这死胖子愣是抓着她喋喋不休。
“来得好，咱也喝两杯吧？”金祯忽地窜过来，推开崔雪源，指指身后那群女配小演员，“刘主任，这还排着队呢，有你喝的。”说完顺势一拉，将崔雪源按到他旁边林美美缺席的空位上。
“仙女姐姐，我先敬你。”
崔雪源叹气：“打住，你先换个称呼。”
她一听到那四个字就头皮发麻。
曾经，有个男孩也是头一次见她就仙女姐姐喊个不停，这么久了，再次听见有人这样叫她，简直好似梦魇当头罩住。
“好嘛，崔姐姐，你不要见外嘛，我可是你的粉丝，地道资深的粉丝。”
“是吗，那我出道的第一部作品是什么？”
“啊？哦，嗯——”
崔雪源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举杯碰了下金祯的酒杯，一仰而尽，算是感谢他刚刚的解围，但对他这没来由的过分热情敬谢不敏，丢下句“你自己喝着吧”，起身离开。
怕对方再跟过来纠缠，她转首去了卫生间，不想马桶上刚一坐下，后面紧跟着进来两名剧组工作人员开启厕所八卦。
“你看金祯那样子，从围读起就盯上崔雪源，姐姐姐姐地叫不停。”
“他不一直都这样，拍一部戏好上一个。”
“不是说他只搞剧组女主么？其他小演员都瞧不上。”
“你傻啊，这戏女主林美美跟他同公司，两人要是有事早有了，再者说，林美美哪有崔雪源漂亮带感，这位姐要是没糊，他哪能够得上哦。”
“这我同意，以前只听过崔雪源内娱第一神颜的名头，没见过真人，不觉得咋地，今天近距离细看，我一个女人都挪不开眼，搞了这么多年宣发，见过的美女也无数了，她那张脸绝对是最能打的。”
“她纯天然，不知道打没打针，但绝对没动过，底子好，你看她跟那群二十多的新人演员坐一桌，谁能看出来她三十了，皮肤水嫩得一桌子人都比不过，不知道咋保养的。”
“你说这回金祯能得手不？我觉得有点难，赌一百？”
“赌啊，你当崔雪源多贞洁啊，梁森那事才过去多久，听说她就喜欢年下小弟弟，遇上金祯这样的，指不定是臭味相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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