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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6.野心


其实大家都没有想到,晋王就这样在这不起眼的院子里,将身份告诉了从未谋面的宇文成思。对晋王而言,只是象征对宇文化及的信任的手段,对宇文成思而言,是要加恩的象征,对宇文成都而言,结果却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明昭身份,意味着成思也被拖下水了。

        晋王循循诱导:“成思啊,你想不想知道我们在说什么?”宇文成思其实是想知道的,但是她很想说不知道,毕竟好奇心没有性命要紧,可是晋王这么问,要是回答不想,恐怕就是不识抬举,惹恼上意了。晋王要逗弄成思,成思只能乖乖被逗弄。于是宇文成思回答:“想知道,只是成思以为,殿下谈的一定是要紧的事情,所以成思还是不知道为好。”

        “你倒是很实诚,其实也没有什么紧要的事情,说给你听也无妨。只是本王满足了你的好奇心,你要怎么回报本王?”宇文成思干笑了两声,殷勤地回答:“即便殿下不将这些事情说给成思听。殿下若有事情吩咐臣,臣必当万死不辞。”晋王对宇文成思倒是起了兴趣:“你这小丫头,很有意思。本王方才在说,我刚刚从北方驻守归来,因为四方安定,加之又要行冠礼,所以回了京。只不过,本王已经上表,冠礼先不必着急,如今天下归心,南面又昏聩□□,本王自请南下伐陈,亲点了你父兄去。”

        这事过于突然,宇文成思有点缓不过神。晋王又道:“这是第一桩事,另外一桩事,本王自恃才貌俱佳,上马可战,下马可治,我与太子都是嫡出,杨勇只因长了我两岁便坐上了太子之位,我心中多有不服,有夺嫡之念,所以要请你父兄相助。”

        听着晋王的话一句一句往下说,宇文成思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宇文成思此刻真的很想给自己一巴掌,不过一盒点心有什么要紧的,就该听了阿楚的劝,跑到这里活受罪。宇文成思“呵呵”干笑,实在想不出来怎么回答,实在尴尬的很,于是又“呵呵”干笑了两声,这才略微定一定心,抬头问:“那爹爹和哥哥怎么想?”

        宇文化及难得没有恭维,严肃地说:“这是宇文氏为日后所做的选择。”宇文成都说:“是。”宇文成思将紫苏点心搁在地上站起来,认认真真地行了再拜之礼,难得没有嬉皮笑脸:“殿下愿意信宇文氏,那是宇文氏的福分。成思不知道殿下为何在这么多的臣属之中挑中了宇文氏,也不知道父兄对殿下追随的信任来源于哪里。可是成思在想,父亲和哥哥都是顶顶聪明的人,他们做出的决定一定十分有道理。殿下是宇文氏择定的主君,成思愿意万死不辞,辅佐殿下。”

        晋王将宇文成思扶起来:“能想明白最好,这种事情既然拿出来说了,本王和宇文氏,可就再也摘不干净了。倒也不着急,要先南下伐陈。这种征战的事情,本王的几个兄弟干不了,只能本王做。要先料理干净才行。俊已经年纪不小了,要是等秀、谅都成年了,自然会遣我们几个去封地,我就再也没有理由留在京城了。等本王回来再说,暂时也不用你做什么。”

        宇文成思复跪下:“成思可以和父兄一同去吗?成思不想一个人留在京城。成思虽然年纪小,不过这些年专注武学,也未必就输给谁了,殿下带成思去,多少有用得上的地方。”

        宇文化及皱皱眉:“成思,别闹。你一个女孩子家,去战场上做什么?”宇文成思反驳道:“爹爹若是觉得成思是一个女孩儿,以后怎么着都是要相夫教子的,怎么请了夫子来,却不教成思刺绣烹茶,反倒教成思舞刀弄枪?”晋王问:“成都,你怎么看?”

        宇文成都看了成思一眼,说:“臣觉得思儿说得有理。臣的这个妹妹臣了解,不会给殿下添什么乱的,多少有点用处。”

        晋王道:“也不是不可以。你若是赢了本王手中利剑,自然可以让你去。成都,你去寻两把剑。”宇文成思心道不妙,这个晋王,似乎很喜欢逗弄自己取乐。晋王在北境带兵四年,那是沙场上拼杀出来的,且不说打不打得过。便是打得过,赢不赢,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宇文成思推辞:“臣不敢。”晋王抿唇而笑:“无妨,只是比试而已。”

        躲是躲不过去了,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宇文成思执剑侧立,风吹起衣袂,身长玉立,眉间清浅,眼中却如同山岳一般稳重。宇文成思的剑,用得很有模样,宇文成思后来成为那样的人物,不是没有原因的。

        后来宇文成思才知道,这是写进她骨子里的天赋,也是十年来努力的必然结果,更加离不开好师傅的悉心教导。这场比试,终究输的是晋王。

        不过晋王丝毫没有生气,倒是真真正正地眉开眼笑:“成思的身手这样好,自然大有可为。成思是有趣的姑娘,也是真的有本事的姑娘。且预备着,三日之后就出发。”

        再多说,也都是客套了,好生送了晋王出去,一家子才长出了口气。宇文化及问:“成思,你当真想去?”成思俏皮地说:“只可惜,再也吃不着一品居点心了。成思心里是想着要去的。”晋王发了话,宇文化及想拦也拦不住,遂不再多说。

        宇文成都手里还拎着一盒点心,拍拍成思的肩膀,“谢了。”宇文成思苦笑:“哥哥还跟我客气,左右是哥哥的钱。”宇文成都沉默了一回儿,问:“思儿,你是真的不想卷进来吧?”宇文成思叹了一口气:“可是,我终究姓宇文。既然躲不过,不如和父兄站在一起。夫子教我们的时候,我明白党争,也明白夺嫡,可是我还是不明白那些先贤说的美好愿望。政治清明固然美好。可是,我们是处于一个盛世,我尚且知道政治混乱,更遑论乱世。是只有这个世道,政治混乱,徇私舞弊,贪赃枉法吗?还是每个时代其实都一样?如果只有现在是这样,当今世道,为什么可以称为盛世?如果每个时代都一样,那是他们错了还是圣贤错了?是不是政治清明始终都只是圣贤的一厢情愿?”

        宇文成都的策论一向能得到夫子的夸赞,可是这个问题,他答不出。宇文成都知道,夫子也不会再回来了。一旦涉入夺嫡,就只能让认识的人远去了。

        宇文成思知道哥哥心情不好了,于是努力换个话题:“嗨,其实也没有什么,我又对朝廷不感兴趣,随便说说而已,连过秦论都背不下来,我想的这些,自然也没有什么价值。我是真的想离开,要是你和爹爹都不在,司马氏非将我生吞活剥了才是。”

        宇文成都勉强地笑:“我希望,如果有一天我真的站上庙堂的时候,能回答清楚你的问题吧。”

        可惜过了很多年,即使是宇文成都权势的巅峰,做官做到一品的时候,也回答不出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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