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驯服
在某种程度上，顾亦然对于莫闲景，是一个难糊弄的对手。
一个披着羊皮的狼，你永远都不知道，他的下一秒，是羊，还是狼。
莫闲景从来都不是一个会坐以待毙的人。
他可以忍受顾亦然报复他，但是绝对不能接受自己被这人犹如掌中之物般戏弄。
匪夷所思的是——
顾亦然似乎总能精准把握他的底线，每每都在他怒火爆发的前一刻，撇下去一句让人不知所措的安抚。
不得不承认，这招对莫闲景是有用的，尽管是暂时性的。
早上的事并没有轻轻松松的揭过，最后是以一包烟结尾的。
顾亦然好像总能轻而易举地找到他藏的东西。
多可笑。
世上最了解他的人，是他的仇人。
莫闲景想起早上顾亦然拿出那包烟时的那个得意的嘴脸。
那个瞬间，他甚至都没考虑到赌约的问题，而只是单纯地想揍这人一拳。
你看，这人嘴上耍着赖，让你恼火至极。
可下一秒，总是干出些让你不得不把怒火憋进去的事。
当然，认输这种事，莫闲景从来不会去做。
你就算把他的牙打碎，将他的傲骨彻底折断，他的骨子里也总是透着一股犟。
他可以面上装作一副落败的模样，任你讥嘲，可心里却将你不屑一顾。
只有你踩到他尾巴的那一刻，才会看清他的面目，了解他的凶残。
顾亦然却偏偏想要驯服莫闲景这头藏着疯狂的野兽，他喜欢看莫闲景颓败落魄至极的模样，他喜欢看莫闲景傲骨被打碎、心里藏着恨，面上却屈服的模样，当然，他最爱的是——莫闲景被他耍的团团转生气至极的模样。
可是，人的情感总是奇怪又复杂至极。
这样的顾亦然却不允许有其他人做出折辱莫闲景的事来，驯服莫闲景应当是他一人的专属，莫闲景任何的情感波动也应该由他掌控。
他喜欢看莫闲景的笑话，然而，这个笑话应该由他来创造。
他从来没有忘记那几年被莫闲景控制的日子，所有的耻辱，他都会一一地回敬在莫闲景的身上。
莫闲景对顾亦然的内心想法自然是一无所知的。
撇去早上的这件事，他的心情还算是不错。
至于昨天那个赌约，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用顾亦然的话讲——
他有答应过什么吗？
他现在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修身养性，做好离开的准备。
他心里明白得很。
现在的顾亦然只有表面还是以前的模样，可心里指不定想着怎么折腾死自己。
因为虚无缥缈的爱意，从而卸下自己所有的防备，那不是聪明人的做法。
更何况，他面对的顾亦然，是一个实打实怨恨着自己的人。
心软这种事，顾亦然没有，他也不会有。
他一时不慎，栽过一次，但绝不会有第二次。
一切都在按照莫闲景想的那样进行。
莫氏在逐渐走向衰落，顾亦然的投资砸进去了好几百万，愣是没有一点回响。
毫无疑问，这是个无底洞。
顾亦然自然不会再继续投资莫氏，他是个生意人，不是做慈善的。
至于和莫闲景的约定，顾亦然并没放在心上。
说的难听点，莫氏现在又不是莫闲景的，他救不救有什么所谓。
就是倒闭了，和他、和莫闲景又有什么关系。
他反而有些喜而乐见。
不过等回到家的时候，还是收敛了几分脸上的笑意。
只是冷淡地通知了莫闲景这件事。
莫闲景的脸上没有难过，平淡地接受了这件事。
“一点难过都没有吗？莫总，这不像你。”
顾亦然眯起眼，细细打量了一番莫闲景的神情，低笑出声。
“在我上次回去的时候，我就和他们告过别了。”莫闲景手中的筷子顿了顿，接着叙述道：“我不过是他们的养子，是作为莫文州的挡箭牌，这些年我自认为做的不错，两不相欠了。你如果是想借着他们打击我，那你失算了”
“怎么会这样想我，我有那样坏？”
顾亦然哑然失笑。
你当然有。
莫闲景在心里肯定道，却把话反推了回去。
“你心里难道没有欢天喜地？”
“作为一个把钱都投给莫氏，结果打水漂的人，你这么问我，是不是不太友好？”
顾亦然微微一笑，抬眼看向莫闲景。
莫闲景无话可讲了。
亏钱这事是板上钉钉的，他辩不过。
晚饭时间过得总是很快。
往常两人应该会在饭后各回各房，这次却是出奇的默契，选择了饭后散步。
说起来，搬过来这么久，莫闲景还是第一次出来散步。
顾亦然的住宅选的太过荒僻，几乎占据了半个山头，周围是空空如也。
绕着一圈，足够走很久。
月光细碎的洒落在路上，两人的影子一前一后。
周围安静的只剩下风的声音。
不知道走了多久。
莫闲景听见顾亦然开口说话了。
“想离开这里吗？”
还是那股子清冷味道，就像夏夜的凉风，轻轻地在心头刮了一下。
莫闲景撩起眼皮望向顾亦然，眼里带着些笑意，回答得漫不经心。
“你想我怎么回答？”
他们俩似乎总是这样踢皮球。
一个问，另一个反问。
很多问题因此不了了之。
不过这次，顾亦然却是真的想听听莫闲景的答案。
“说你心里的想法。”
莫闲景点点头，快速的给出了个答案：“不想。”
“骗子”顾亦然轻笑。
莫闲景停下脚步，他又问了一遍。
“顾亦然，你想得到一个什么答案？”
风在空中停留了很久，久到莫闲景以为会不了了之的时候，他听见：
“我不需要想。莫闲景，你离不开这里，这就是答案”
这话太过平淡，平淡到细思极恐。
“约定从来都是胜利者说的算，这是你教我的。”
顾亦然脸上不再带有笑意，一双瞳孔深又黑，仿佛一个深不见底的无底洞。
“你会喜欢上这里的，这里，专门为你而造。”
乌云盖月，一瞬间，本就漆黑的夜晚仿佛再次被蒙上了一面黑纱。
二人的影子融为一体，消失不见。
粗重的呼吸声在这样过于寂静的夜晚过于明显。
莫闲景的指甲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掐进了肉里，而他浑然不觉。
顾亦然的表情冰冷而肃穆，在这透着凉意的夜晚，显得阴森可怖。
“一辈子很长，我总能驯服你。我要你一辈子忏悔，为我狠狠地付出代价”
声音若有若无，似乎下一秒就要飘散在空气中。
莫闲景却听得清清楚楚，一股凉意直直地从头灌到脚。
顾亦然反悔了。三年怎么够呢。
他要困住莫闲景一辈子才够。
“你心知肚明，你困不住我。”莫闲景的面色冷淡。
“莫家倒了，业内封杀的滋味，莫总应该不想尝试吧，除了我这，你无处可去”
这话温柔至极，又处处透露着狎昵。
意思却是□□裸的威胁。
温热的呼吸声喷洒在莫闲景的耳垂和脸庞上。
莫闲景这会儿的心脏剧烈跳动。
他不清楚顾亦然这会儿发疯的理由，但是他知道顾亦然要再这样疯下去，他怕是要忍不住动手揍他了。
“该回去了。”莫闲景主动打断了话题。
“是啊，该回家了”
顾亦然率先一步走在前面，没有继续说下去。
一直到靠近屋子的时候，顾亦然才慢慢悠悠地放下脚步，走在莫闲景后面。
在进门的前一刻，顾亦然再次开口，莫闲景刚放松的神经又瞬间紧绷起来。
“看得出来，你是真的很想离开啊”
“顾亦然，你疯够没？”莫闲景的声线顿时冷冽。
“开个玩笑，这么紧张？”
顾亦然低笑几声，错身经过莫闲景，终于不再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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