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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农夫与蛇(十五)


一白衣少年站立在太师门前,守门的仆人见了立即喜笑颜开,恭敬道:“游太医来了,快请进。”

        白衣少年颔首回礼后准备进入,脚步一顿,提醒他道:“不用声张,我去府上转转。”

        “是。”

        今日是除夕,家家户户清扫门庭,大多数人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街市热闹非凡,车水马龙。

        太师府也不例外。

        府上所有人忙里忙外,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简夏苓正与人形的何彦一同坐在亭中的石凳上说着话,天气寒冷,又在石凳上铺了一层较厚的软垫,颇有岁月静好之感。

        不待白衣少年走进,何彦迅速转过头斜睨他一眼,眼眸逐渐幽深。

        简夏苓顺着望去,捕捉到了冰天雪地里的那一抹白,笑着起身道:“季欢?快过来,免得雪打湿了鞋袜。”

        游笑的眼神在他们身上游走,神色淡淡看不出情绪。

        虽然对方没有表现出多么的开心,但简夏苓心里放松不少,游笑头顶的好感度已经由粉色转化成了橘色,不是象征爱慕的粉丝,而是象征友情的橘色。

        亭子并无什么特色,修的与城中府邸的相差不大,以至于当初赵迢询问这亭子可以名字时,简夏苓随口一说——你可以管它叫亭子。

        “这位是?”游笑肉笑皮不笑走上前来,也不坐下,宛如一尊石雕。

        简夏苓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尴尬,还以为是他大老远从游府跑来冻着了心情不好,此时好奇另外一位陌生人的身份。

        何彦头也不抬,手上把玩着一块翠绿的玉佩,漠然道:“何彦。”

        简夏苓欲再解释点什么,看何彦兴致缺缺也就不再多言,招呼游笑入座:“请坐。”

        游笑不会不给简夏苓面子,顺从他的言语坐下,而直接把何彦当做透明人,看哪儿都好就是不看他。

        虽说现在是友情至上,但是空气中依旧弥漫着一股火药味,若隐若现,可若仔细捕捉,却又觉得像是杞人忧天。

        游笑嘴角微微上扬,隐形盯着简夏苓眨也不眨:“季欢记得曲茯是从晨德村来的?过几天季欢陪曲茯回去瞧瞧?”

        不等简夏苓回答,何彦接话道:“不劳费心,他有人陪。”

        简夏苓神奇地看着他们两个人互相不看对方,却又打响第一枪的场面,传说中的修罗场也不过如此了吧?

        可是这位兄弟,你不是橘色友情吗?

        游笑面色不虞,用余光瞥了他一眼:“别人在说话时不要随意插嘴。”

        何彦迅速讽刺道:“这里是你家?有些人不要以为自己有点本领便可以随意指教别人,有些人活着,却是行尸走肉,暗无天色。”

        简夏苓:“其实——”

        游笑冷哼一声:“别人不与某些人计较,是为君子之风,某些人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简夏苓扶额:“我在说话,你们两个人怎么回事?有人听到我说话吗?”

        何彦:“好过某人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得,这话没法聊了,这地儿没法待了。

        简夏苓头疼的站起身来打算溜走,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两个人吵上几天都可以,只要不转移到自己身上,还是很好过的。

        还没等逃离几步,他的胳膊被一股力强行一扯,身形不稳,好在背后有一个怀抱护住了他,何彦满眼笑意地看着他,简夏苓只好任命般地回到原来的位置。

        游笑目光闪烁,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引起了他的好奇心:“季欢,怎么不在家里帮忙游大人打理府中事物?”

        “家里的闲杂事情由母亲一手操办,丫鬟仆人动手,考虑到曲茯也没个夫人,本想着过来帮忙,看来是我唐突了。”游笑一边说,一边摆出落寞的神态,垂下眼眸遮去眼中精光。

        今天不用早朝,辞旧迎新,皇帝下令大赦几日。

        难为他考虑到自己,简夏苓伸手握住不远处何彦的手,展颜笑道:“无碍,季欢是我的好友,如此生疏倒显得是我的不是了,朋友间相互关心本就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在下多谢季欢的挂怀。一切我与他已经处置的差不多了,两个人处理事情效率不是最重要的,日子过得如意,足以。”

        游笑看了看他二人,像是在寻找什么话题,可是话到嘴边又觉得是自己自作多情,说不出口便不说了。

        游笑勉强点头一笑:“季欢还有事要忙,曲茯兄……告辞。”

        “慢走。”

        有些事情不能成便不强求,有的人不能靠近便索性放手,世界上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如意,而是我们放手一搏,尝试过后却依旧得不偿失,自由与平等是留给朋友间的尊重,尊重别人的爱人也是一种体谅。

        倘若不是对的人,也不必要去执着,下一站,或是下下一站,抑或是最后的终点站,总会遇到一个能够治愈我们的人,在对的地点、时间,遇到对的人。

        过完年后的两天便是何彦之前所说的一旬之期,他也有自己的私心想要多陪他一会儿,他的秤多数会偏向自己的偏爱。

        何彦便是他的偏爱。

        出了太师府,游笑虽是面带微笑,然而内心怅然若失。

        忽地,一身披黑色狐裘的黄衣少年在不远处站立,眉眼带笑,也不管街上人来人往,大声喊道:“游笑!我找你老半天了,院里的梅花开了,我们去赏梅好不好!”

        游笑转头看向那个“太阳”,赵迢还是那个赵迢,是那个会发光温暖他人的暖阳。

        也许,他就是对的人。

        “好。”

        太师府里其乐洋洋,两鸡妖也欢快地忙前忙后,季黎正拿着抹布一丝不苟擦拭着桌子,陡然听见自家弟弟大喜叫道:“阿姐!是大人的来信!”

        季黎闻言停下手中的动作,蹙眉道:“内容是何事?”

        “大人说不用我俩当奸细了,大人的主子已经想通,说是寻到了自己的‘太阳’,我们自由啦!”季礼笑嘻嘻双手揽着季黎的胳膊,纯真的笑容感染了季黎,她也自在不少。

        季黎感慨道:“太师与何公子乃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情深似海,哪能说是让我们姐弟二人挑拨就能产生间隙的?大人的主子也是糊涂了,珍惜眼前人,切莫悔恨终生。阿礼,我们去知会太师那人已收手可好?”

        “嗯!”

        距离太师府几百里的茶楼屋顶上,一黑衣男子盘腿而坐,一头墨发随意的扎在脑后,整张脸是难得一见的俊秀。

        他方才瞧见自家主子像是对当朝太子动了心,便自作主张还了那两只鸡的自由,自家主子不坏,只是一时走了弯路,依照自己对他的了解,就算知道了自己放了那二人,也绝对不会生气,那人本性纯良,白切黑过后,抛开黑的那一层依然是白。

        他是狼妖,主子在四年前捡到了重伤的自己,不说救命之恩,还培养了多年,自那以后除了去打猎,他便护主子周全,偶尔得到主子的准许去游离人间。

        身后传来毫不掩饰的脚步声,黑衣男子惬意地伸了个懒腰,头也不回道:“你要走了?慢走不送,哪年你病死了或老死了,也别指望我去你坟头烧纸。”

        幕司哈哈大笑,也不在意他话语里的针对,柔声道:“你在此处,我便跑不远,你在哪里,我便在哪里。”

        步堇给他一个白眼:“我不过是蹭了你的一顿饭,没必要紧追不舍罢,况且再不走就跟不上北翼国的车队了。”

        “我已请辞,我这个人……归你了。”幕司笑了笑,“我在那边本就孤身一人,没有亲人束缚。这里有你,我便走不动了。”

        步堇一愣,耳朵逐渐加红:“无聊。”

        未来的事情谁又说的到,所幸,未来的每一步都能携手一人向前走。

        “说个事儿。”幕司在他身旁坐下,“我也是狼妖。”

        假如简夏苓在这里就能发现幕司头上对自己的好感已经变成了橘色,如果步堇也能有这个功能,便能发现眼前这人对自己的好感是爆表的粉色。

        时光就是如此,希望它过得慢些,它却像个顽皮的孩子一般加速,明明还是如往常一般,它却像是被拨快了。

        简夏苓迷迷糊糊醒来下意识朝旁边一摸,空无一人,与上次一样不打招呼就跑。

        上朝下朝,他一如既往打卡,太子赵迢几乎每天围着游笑转,除了偶尔会来找他几次之外,下朝要么是他一人走,要么是能碰见年轻有为的右相。

        右相是一位清秀的儒雅男子,举手投足之间颇有风雅之气,是城中许多女子的梦中情人。左相与右相可谓是终极对比,一位腐朽刁钻,一位亲切友善。

        何彦不在的日子,二人便成了无话不谈的知己。

        五个月后何彦果真如约的回来,同时还带回来了一个木盒,二人洗漱完毕坐在床榻上,紧闭的窗户挡住试图入室的月光,简夏苓靠在他的怀里有些疑惑。

        “这是我寻到的法子,你服下。”何彦打开它,呈现在眼前的是一枚丹药,冒着金光。

        简夏苓结果木盒,拿出丹药端详一阵道:“药效是什么?我的身体好的很,不用再补了。”

        何彦认真道:“你愿意陪我一生一世么?”

        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想着毕竟耗费了这么多日子,应该不是害他的东西,说实话道:“愿意。”

        “那便服下。”

        对方认真的神色让他心里没底,乖乖听话依言照做,等他还想再问些话的时候身体里传来一股热流,在他的身体里肆意流动着。

        身后的胸膛紧贴他的后背,何彦的下巴搁置在头顶上,双臂把对方囚在怀中,轻声言语道:“这是我研制而出可以把我们的命系在一起的丹药,从此以后,我们生死与共。”

        缓过药劲,简夏苓着急的抬头与他对视,逆天的东西肯定会有要付出的事物,紧张问道:“代……代价,是什么?”

        逆天道而行是有害的,故没有多少人愿意用性命去赌,可是现在,何彦做到了。

        “耗费修为罢了,不必担忧。”何彦轻描淡写回应道,但没有说出内心的喜悦,他不做伤天害理之事,本该位列仙班,但寿命太长,他入了红尘,也怕孤独。

        天道拿他没办法,丹药只能以简夏苓的寿命标准来,他也知足。

        心头暖洋洋的感觉真好,简夏苓这般想着,借何彦的手臂撑起来去吻他的薄唇,可又止不住的心疼,为了他,他甘愿“腾蛇乘雾,终为土灰”。

        十年后,皇帝驾崩,新皇继位。

        “太师,就不能再等个几年,你寒窗苦读就享了这些年的福,解褐不易,现在又要回去做农夫,而且还是为了一个男人?”赵迢苦口婆心地劝着他,希望对方能够回心转意。

        简夏苓笑了笑,摇头表示他意已决,不用再多费口舌,回头又看向身后的何彦,二人来了个对视,他温和一笑,道:“陛下好生治国,草民会回来探望陛下的。”

        不再用“臣”自称,是因为他选择与何彦回到晨德村,平平淡淡,粗茶淡水的过完这一生。

        说罢,停下脚步转身挚起何彦冰凉的手,在赵迢不舍的眼神中双双离去。

        此后他们回到以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无忧一生。

        殊途同归。

        两个人的距离多么遥远,只要心在一起,朝着共同的方向努力,生活总不会亏待你。

        即便是农夫与蛇,也能携手相伴圆满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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