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你醒了阿。”

        贺含桃费力的撑开眼皮,入眼的一切都极度陌生。

        她转动眼珠环视了一周,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架子床上,床身通体为紫檀木制成,睡在上头甚至可以闻到一股淡淡的木质香味。床栏上雕刻着镂空的“卍”字图形,荼白的围帐绣着细碎的杏花禁锢在木床两边。

        她暗自使劲卖力的转动头颅,想知道谁在说话。

        “桃桃师姐,需要喝水么?”

        一张白白嫩嫩的笑脸凑到了贺含桃面前,一双不大不小的三白眼此刻眯成一条细缝,微微扁塌的鼻梁,短圆的下巴略微后缩。

        这长相不笑的有些许顿感,但是一旦笑起来时却亲和力十足。

        是张眼生的脸……

        “这是哪阿……”许是因为太久没有进水,贺含桃开口声音暗哑。还没说几个字呢,喉咙里就涌起一阵不适感。“咳咳咳咳咳……”

        “没事吧桃桃师姐,”女孩担忧的看向桃桃,身体前倾作势要来帮桃桃顺气。尔后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些踟蹰不敢往前,只得尴尬的立在床边搓手。

        “没事,咳咳……”桃桃捂嘴轻咳了半晌才缓了过来,继而又问道。“这是哪里?”

        “这是范佑长老的寝殿,乾元殿的偏房。”小师妹从腰封中掏出手帕,递过手帕给贺含桃示意她擦擦嘴。说道,“我叫秦欢,师姐你伤势太重了,我刚初见你时还以为你……”秦欢说着又陡然意识到什么,顿了一下,才又说道。“这几个月都是范佑长老在帮你疗伤……”

        桃桃试图活动下肩膀,却发现自己浑身软弱无力,使不上一丝劲儿。这熟悉的感觉,是以往每次她自断经脉后都需要经历的阶段。

        此刻还好,等到晚上全身骨骼重生时才是最痛苦的。现在的她经脉初成雏形,器官如若孱弱老人,整个人全身透露着一个衰败的气息。

        “秋月……”贺含桃想起了无冤横死暗涌泉的秋月,猛然激动起来,胸口不断起伏,气息变得紊乱,出气不赢。

        秦欢脸色变得黯淡,轻声安抚道。“你昏迷之际,范佑长老已经着大师兄和二师兄共同查清事情的来龙去脉。”

        秋月这一百多年来,因桃桃打点,她一直负责和桃桃一起在后山喂养灵兽。她不同于桃桃,没有需要打通的关系,平日需要花费灵石的地方也不多,所以除了后山的工作她并不会再去洗扫堂认领其他牌子。

        而秋月本人平时为人低调不爱走动,在其他弟子看来有些沉默寡言。受了委屈也不会吭声,总是一副伏小做低的做派。她自以为这样便会减少事端,不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可她不知人善被人欺。

        那日她独自一人前往信元堂听讲,因步履匆急不小心撞上了在杂役弟子中号称土皇帝的刘戚,虽秋月当下就拱手道歉,却还是引起了这小人的惦记。

        从那日起,刘戚便阴魂不散的骚扰秋月,不断逼迫秋月与其苟合。秋月不依,便在一日深夜叫人将秋月从寝阁绑了过来,奸辱杀之弃于暗涌泉旁。

        要说为何这刘戚如此胆大包天,目无王法。只因他是敬事堂管事弟子刘丹云一母同胞的胞弟,这百年来,天禅峰因刘戚枉死的冤魂没有上百也有九十。

        “但是你放心师姐,范佑长老已经命弟子将刘戚,刘丹云及其同伙一同挂在敬事堂整日用三昧真火灼烧,现下怕是飞灰湮灭,一魂一魄也是没有落下。”

        桃桃痛苦的闭上了双眼,咸湿的液体不住从眼角滚落在雪白的枕头上,汇聚成了一滩水渍。

        就算将这些畜生千刀万剐又如何,秋月也不会再回来。

        秦欢见桃桃默声流泪,连忙又宽慰道。“范佑长老亲自为秋月师姐念诵三日往生咒,秋月师姐下一世必将一生幸福美满,福星高照。”

        是了,忘川弟子都有命牌,一旦身死,七魂六魄将被存入命牌,由长老们念诵往生咒便可以像凡人一样进入地府,重新轮回。

        秋月尚有范佑为其诵颂,可天禅峰那么多无故惨死的弟子,又该如何呢。

        她心中一阵悲戚,她自以为自己来自异世并有先知的金手指就能够像她当初看的那些穿书文女主一般运筹帷幄,将这个世界玩弄与手掌之中。再不济也能安稳度日,哪晓得这三百年她卧胆尝薪步步为营,连一个在书中一句话带过的天禅峰长老一招都接不住。

        连在一个小小杂役弟子的手下保护秋月都做不到……

        秦欢见桃桃情绪始终没有好转便想寻个由头离开。“对了,师姐你醒了我得赶紧去告知一下范长老,他一定很高兴。”

        她悄声走出房间,生怕弄出一丝声响平白又惹得师姐心烦,现在师姐的情绪低落自己还是小心为上,毕竟说不定以后这位就是天禅峰内门的九师姐了。

        -

        这边范佑一听桃桃醒了本还在盘坐修养的他立马起身往偏房,他这几月因为一直用灵力帮桃桃滋养经脉消耗了太多灵力,他打坐了几日都不见好转,若不是马上就要进行忘川弟子大赛,他真想立马闭关。

        “你醒了。”范佑前脚刚踏入门槛就出声说道。他踱步走到床榻前,附手为桃桃诊脉。

        “脏腑虚弱,阳虚气陷,脉气鼓动无力,脉沉无力。邪郁于里,气血阻滞阳气不畅,还需卧床几月。”

        桃桃轻轻颔首,并未出声。

        “但你没时间修养了,”范佑面容收紧,正色道。“既然醒了,那明日便下山吧。”

        “下山?去哪……”

        “你既然不是我忘川弟子,念你之前在我门下两百余年,也算是兢兢业业未惹是非,这几月帮你疗伤也算是尽了我们这段师徒情谊。”

        范佑起身捋了捋衣身,望向贺含桃。

        桃桃有些无措,但是想了想自己大闹敬事堂,按照门规,确实应该逐出师门。可是……

        如果她被逐出师门了……

        那忘川弟子大赛……

        秦欢说自己昏迷了几个月,不会忘川弟子大赛已经开始了吧……

        “忘川弟子大赛开始了吗?”桃桃急忙问道。

        范佑神色一变,一双戾眼望向贺含桃。心下却十分了然,果然……

        “还未开始,可现下你已不是我忘川弟子,这大赛与你并无关系。”

        “可否破例让我参加完忘川大会再……”

        范佑紧盯着桃桃,不漏声色。“为何一定要参加忘川大会?”

        桃桃不知如何作答,但是脸上焦急的神情确是一览无遗的被范佑尽收眼底。

        “果然,你是冲着那位而去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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