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入梦
因为那份契约，所以她后来没问令狐离婚礼那天到底是什么情况，只是猜到和他在满月那日会妖化有关。
这样看来，令狐离在最开始就挺照顾她的，是因为有特殊情况才没能到场，又让算是他兄长的白宸来替了他……
“令狐家的人没发现你是妖么？”余舒苗想到一半，又觉得奇怪。
白宸勾起唇角：“他们发现不了。就算发现了，也没什么关系。”
余舒苗“哦”了一声，想着他是狐妖，又是令狐离的兄长，修为自然更高些。
狐妖的修为等级体现在尾巴上，白宸就只有一条尾巴，这却有些奇怪。
可能和令狐离一样，也是用了什么障眼法吧。
她现下心情还是很差，没打算细究，兴致缺缺地聊了几句，想着该怎么结束这场对话，转眼瞧见那池塘边上不知何时飞舞着星光点点，却是那漫天萤火。
明明现在的季节不对，哪来的萤火虫？
还有之前的那场雪，今天净遇见怪事了。
她没细究这些问题，借着萤火微光，看那棵梧桐枝干上刻着的两个名字尤为显眼，羡慕道：“他们的感情真好。”
怎么偏是她和令狐离就不行了？
“令狐瑞景和宁淑兰，这两人其实并非阿离的亲生父母。”白宸波澜不惊地说出让她极为震撼的话语。
余舒苗转过身去正对着白宸：“什么意思？”
在锁魂阵的那个幻境中，她可是亲眼见到，令狐离的的确确是被令狐瑞景从宁淑兰的腹中取出来的。
若说令狐瑞景不是他生父，她还能理解，虽说这根本就不可能，但宁淑兰如何才能不是他的生母？
“余姑娘以为，阿离为何是半妖，又为何与我是兄弟？”
“不是因为受到狐妖冲撞，邪气侵体么？”
“呵。”白宸轻笑一声，“他是这么和你说的吗？”
“怎么，是有其他原因？”余舒苗好奇地反问。
“我与阿离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白宸缓缓说道，“我们的母亲是狐妖紫绥，父亲是妖君丹华。”
“妖君？”余舒苗更是惊讶。
她是听爹娘说过这些的。
世间共分为六界，人界与妖界相伴而生，统称凡界，两族在冥界经历轮回。仙魔两界的生灵则可以不入轮回，但会因元魂损毁而在六界中彻底消逝。剩下的便是如今可谓无人能达的神界。
这妖君丹华便是妖界的君王，本体乃是蛟龙。
若这是真的，令狐离的来头也是不小。
余舒苗想起之前看到的那只从林间跳出的赤狐，大概那就是白宸口中的狐妖紫绥了。
看起来还是狐妖一族比较厉害，令狐离和白宸都是狐妖，看着像是一点都没继承丹华的龙族血脉。
可这中间发生了什么才导致是宁淑兰生下的令狐离，她就不得而知了，白宸也没对她透露更多的事。
“可我看令狐离好像并不知道这事。”余舒苗知道他一直因自己是半妖而感到自卑，若是知道自己实际拥有妖君的血脉，应该不至于如此。
“他当然不知道。”白宸笑了起来，“我与他相认时，只说我是那只冲撞宁淑兰的狐妖所生，与他所拥有的妖力是一脉相承的。阿离什么都不懂，就认了我做哥哥。”
余舒苗其实不笨，突然就意识到白宸这样很不对劲。
之前她说起在湖边遇见白宸的事，令狐离还觉得奇怪。
所以她后来又多问了几句，从令狐离那儿听说，在清梧院见到白宸的那晚，他就说过自己要外出办事，这段时日不在府中。
可后来，余舒苗却是在府中的那座湖边遇见白宸的，若不是她说起，甚至连令狐离都不知道他已经回来过了。
又或者是现在，他为何会出现在山庄附近，而且同样仍是先来与她说话，没去令狐府中找令狐离。
出现的时机与地点每次都刚刚好，就好像是在等着她身边没有旁人，专程来寻她的。
“不对。”她甩了甩头，“既然你是令狐离的亲哥哥，又为什么不告诉他真相？”
“是啊，为什么呢？”白宸露出那种高深莫测的浅笑，“可能是因为我想让他也尝尝那不被理解而痛苦万分的滋味吧。”
余舒苗双目圆瞪，看他笑得格外怪异，隐隐约约的竟和记忆深处某个未知的人影重叠在了一起：“你是谁？我们以前……见过？”
白宸依旧是那样笑着看她：“你可有想起来些什么？”
“是在很久以前见过……”余舒苗有些恍惚，像是快要想起来了，却又始终抓不住那个模糊的身影。
总之，就是让她感觉难受得很。
“若不是我对袁老夫人说，必须得让阿离在及冠前娶你，才能保住令狐家。”白宸朝她伸出手，“在那场婚礼上，真正娶你的人是我。”
老夫人找的那个借口竟确有其事，白宸就是那位仙长。
“而且，你应该谢我才是。要不是我，令狐府中与你作对的那些人也不会被净火烧尽。”白宸仿佛在说着一桩令他颇为得意之事。
竟是他做的？
余舒苗被他那双湛蓝的眼睛注视着，竟动弹不得，张嘴也说不出话来。
她在惊恐不安中看见白宸释放出一道狐火，在面前放大成光圈。升腾的火焰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因灼烧的热气而变得扭曲又模糊。
“你亲眼去看看吧。”白宸说道，毫不留情地在她后背上猛推一把。
余舒苗毫无反抗能力，被他径直推入光圈之中，吓得闭上了眼。
脸颊被火焰扫过，却没感觉到温度。
“啊——”余舒苗抱着头大叫起来，忽然意识到自己能发出声音，也能动了，这才小心翼翼地睁开眼。
眼前所见的景象实在是太过奇异，让她看傻了眼。
没有天空，没有大地，她飘浮在望不到尽头的一片漆黑之中，身周悬着不可计数的光球，五彩斑斓的，煞是好看。
余舒苗转了一圈，虽说脚不着地，但动作起来并不困难，只是没能发现出口，好奇地伸手去碰其中某只就在手边的光球：“这是什么东西？”
这个举动将她瞬间拉入到一段记忆之中。
余舒苗被吓到了，保持着抬着手的姿势，过了一阵后发现没什么异常，而且很快就辨认出这是她自己的记忆。
因为那只该是由令狐离变成的白狐就躺在她的脚边，那双乌黑的大眼睛望着她，显得可怜兮兮的。
余舒苗见这白狐的后腿被捕兽夹钳住，血染红了毛皮，也不知道是不是断了。
“别怕，我来救你。”她咧嘴笑着，伸出小手揉了揉白狐的脑袋。
这是她八岁时的遭遇，那会儿还小，早就记不清了。可能是因为自己变回了那个小不点，所以白狐看上去比她印象中的还要再大一些，但和她想象中的一样可爱。
比白宸变化而成的白狐可爱！
她那会儿虽然年龄不大，但力气就已经大的和成年人差不多了，当下就掰开兽夹，救出了令狐离。
变成白狐的令狐离被解救后，扭头去嗅舔伤处。
他后腿那伤深可见骨，看着都疼。
余舒苗没怎么犹豫地从怀中摸出一条手帕，缠在他的伤处。
“舒苗，回家吃饭了！”小山坡下传来娘亲唤她的声音。
余舒苗不想走，还想再多看看变成白狐的令狐离，但记忆中的自己并不受她控制，只得笑着朝令狐离摆了摆手：“小狗狗，等明天再来找你玩。”
令狐离低低地叫了两声，像是在和她告别。
她蹦蹦跳跳地往山下跑去，眼前忽地转为漆黑。
余舒苗立马就意识到是这段回忆已经结束了，这是之前那锁魂阵幻境给她带来的经验。
她现在至少可以确认，因为那双乌黑的眼睛，她小时候救下的白狐肯定是令狐离。
这就是白宸要让她看的东西？
余舒苗挠了挠头，却碰到了另一个光球，认命般地叹着气，被带入了不同的记忆。
这段记忆她就更熟悉了。
大概十岁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始随爹娘和哥哥去除妖了。结果那次她和余舒泽一同出门，分开行动时遇到邪灵，她因法力不济而差点送命。好在余舒泽及时赶到，挡在她前面。
“妹妹，以后有什么事就叫我。”余舒泽也不过是比她大了三岁，修为却像是比她多练了数十年，没用几招就替她解决了麻烦，“哥哥保证帮你处理得干干净净。”
“谢谢哥哥。”余舒苗擦掉被吓出来的眼泪，用犹带着稚气的声音说道。
余舒泽咧嘴笑道：“谢什么，我是你亲哥。”
“可我好笨，什么术法都学不会。”余舒苗很是失落。
“谁说你笨了，我余舒泽的妹妹可聪明着呢。”余舒泽捏了捏她的脸，“这只是天生的体质差异而已。”
余舒苗嘟着嘴想了好一阵，灵光一现，仰着脸对他道：“既然我没有法力，那我改练武力就是了。”
余舒泽嘴角隐隐抽动：“妹妹，我觉得你还是再考虑下比较好。”
开玩笑，她的力气这么大，要是真练武去了，以后谁还能治得了她？
余舒苗没听到似的，自顾自地说道：“等回去之后，我就让爹爹给我打造一柄宝刀。”
之前跟家人一起去城中采买时，她见过几个官差捕快，抱着单刀的样子可潇洒了。
这是余舒苗下定决心，以截然不同的方式去帮助家人的时候。
离开这段记忆的时候，余舒苗还有些不舍。
她以前还没发现，原来自己小时候是这么容易被吓哭的吗？
之后她又接连看了三段回忆，每次从记忆中离开时，她的嘴角都是扬着的。老实说，在家人的关心与保护下，她以前就没遇见过什么伤心事。
但白宸把她推入这四不着地的幻境中，应该不是专程为了让她回忆这些美好往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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