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往事
没等龙族女子开口，已走到吊笼边上的紫绥回过头来介绍道：“烛青妹妹刚来宫中没多久，尚未正式册封名号。”
“既是如此，便是无关之人了。劳驾，请让一下，挡路了。”令狐离的眼神毫无波澜，迈步欲要走向吊笼。
那烛青被他说得一愣，不自觉地往边上退开一步。
余舒苗看他走了，跟上前去，也在烛青面前停留片刻，微微歪着头，一本正经地说道：“姨婆这么关心我母后，让我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看了，还以为姨婆喜欢的是我母后，不把妖君放在心上呢。”
不等烛青反应过来，她就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吊笼内。
紫绥等她站稳就扳动了开关，吊笼吱吱呀呀地往上升起。
“你们有看见她那张脸吗？”紫绥靠在扶栏上往下看了好一会儿，才拊掌大笑起来，“你这么称呼她，整张脸都变青了。不愧是我的好儿子、好儿媳。”
“不过妖君却也不能免俗，有这么些美人成日里为他争风吃醋的。”余舒苗有些感慨，“为什么当上君主后，都喜欢开后宫呢？”
不过妖君丹华与其他龙族相比起来，倒算是够专一的了，除了与紫绥所生的白宸和不知道该算在哪边的令狐离，也没听说过还有别的子女。
“当然是为了欣赏美人。”紫绥随口说完，就见两人都朝自己看过来，笑盈盈地又道，“说来惭愧，我与陛下伉俪情深，无奈架不住非得往后宫中塞人的。他看不上别人，所以我替他将那些美人都收进后宫养着了。”
妖族不比人类，飞禽走兽、草木金石各成派系。龙族好不容易出了个统领妖界的妖君丹华，原想着他能提携同族。不料，丹华却执意册封有妖界第一美人之称的狐妖紫绥为后，导致狐族实际获得的好处更多。
于是其他各族为谋求本族利益，想方设法地将族中美貌女子送往瑶岛来，执意让丹华纳妃。
尤其是龙族，每隔几年就要送一个美人来，烛青便是今年被送来的，还是个所谓的龙族第一美人。
“龙族女子难道是什么消耗品吗？送这么勤快做什么。”余舒苗听紫绥说了这些情况后，忍不住挖苦一下龙族。
“就是，被他们搞得好像必须要送美人来献祭似的。”紫绥居然点头顺着她的话说，“丹华是妖君，又不是什么吃人的妖兽。”
总之，她将这些被送来的美人留在后宫中，是为了平衡各个派系间的关系，不光是为了赏心悦目。
好在这些女子大多知道自己是为什么来的，只需要给个名义上的位分，能给她们的族人带去些好处就行。
更何况，若她们觉得在瑶岛待腻了，或是有了心仪之人，又或者有其他什么别的想法，便可自行离去。
只是宫中的生活条件很是不错，又不用勾心斗角，姐妹们在一处说说笑笑，简直就是享福，所以这么多年也没多少人离开的。
比起皇宫，这里更像是包吃包住的豪华客栈。
至于能不能见到妖君丹华并获得他的青睐，已经不在她们的考虑范围内了。
吊笼升到顶端，停了下来，紫绥边往外走边道：“烛青这样倒是有点麻烦，不过那也无所谓。”
论容貌，烛青不过是龙族刚被选出来的第一美人，而紫绥是这么多年都未被取代过的妖界第一。
论实力，烛青仅修炼至元婴后期，紫绥却是狐族千万年来唯一的十尾天狐，与妖君丹华一样已至大乘，为守护妖界才放弃飞升。
更不用说丹华只认她这一位妻子。
旁人拿什么来撼动她妖后的地位？
丹华本就是妖界最强者，瑶岛上的守卫亦是不多，但都足够厉害。而妖族的皇宫给人的感觉不似人界的皇宫那般庄严肃穆，紫绥带着令狐离和余舒苗一路前行，只收获了几次请安，不曾被拦下查问。
宫中随处都能见到来自不同族群的妖族女子，穿行在奇花异草间，留下阵阵笑语。
这些妖族女子大概就是那些被送来当宫妃的，相貌迥异，各有各的美法。
余舒苗也没想过这后宫中的美人居然会有这么多。
紫绥长叹道：“美人虽美，但照他们这么个送法，再过个几年，这瑶岛怕是都要挤不下了。”
三人到达皇宫大殿前，被侍卫告知丹华正在处理公事。
“那我们去偏殿等着，让他忙完了来找我。”紫绥不以为意地和那侍卫吩咐一声，领着两人转去偏殿，“刚好能和说说关于阿离身世的事。”
经过一段小小的插曲，终于到了余舒苗最为期待的揭秘环节。她赶紧跟令狐离一起并排在紫绥对面坐下，聚精会神地听她述说往事。
“从哪里开始说好呢？”紫绥挥退为端茶的宫女，偏殿中仅留下他们三人。
令狐离的身世其实只需用几句话就能解释明白，但她看见余舒苗满脸期待，忍不住卖了个关子。
“长话短说。”令狐离声音低缓地抛出这几个字后，暗自用牙齿轻咬住舌尖。
微微的刺痛感，有助于他镇定心神。
他在紧张，甚至抗拒知道当年的实情。
紫绥见他如此，收起玩笑的心思，正色道：“我和淑兰是在十八年前结识的，那时候，我与她皆怀着身孕。”
“我和丹华为一些事吵了一架，赌气离开瑶岛。”
她说到此处，尴尬地笑了下，现在想来，好像是因为当时丹华和她聊天时有句话没超过十个字，就为这种莫名其妙的小事而生了那么大的气，还直接离家出走，说起来实在丢脸。
“途中不知怎么就动了胎气，只能保持本体赤狐的模样，法力修为大减，结果被令狐家设下的猎妖法阵给逮到了。”
“啊？”余舒苗朝令狐离瞥去一眼，“就说猎妖这行为不好了。”
紫绥心有余悸地继续道：“当时主持设阵猎妖的是令狐家的年轻家主，令狐瑞景。那个家伙，没认出我是妖后，居然敢说要剥了我的皮给淑兰做围脖。”
“还好淑兰温柔善良，看出我和她一样怀着身孕，还把我带在身边照顾了两三个月。”
余舒苗想起在锁魂阵中看到的当年幻景，思索道：“原来当时说那话的是令狐珍荣。”
好像除了他，也没别人会称呼宁淑兰为“嫂嫂”。
怎么每次出事总有他？
她看向令狐离，发现他同样偏过头来看她，皆是在暗暗留心此事。
“令狐珍荣是谁？”紫绥并不认识令狐家的其他人，见两人在想其他事，便停了述说。
“令狐家的二房，不是什么好人。”余舒苗摆着手道，“母后不必在意，请继续往下说。”
紫绥略一挑眉，没有细究，道：“后来到了中秋，令狐家又组织了一次猎妖。淑兰怀胎十月，我粗略一算，竟与我一样，差不多会在同日产子。”
“令狐瑞景担心她，没让她再跟去。但淑兰说要将我送回去，自恃身强体壮，向来没病没灾的，便偷偷跟在猎妖队伍后头，结果在那片林子里，被不知哪里来的妖邪给冲撞到了。”
令狐离的眼底闪过些微诧色，道：“可我看到的分明是有只赤狐从娘亲身边逃走，是……你。”
众人也因此才都说他出生克母，是妖邪不祥。
“逃走？那应该是后面的事吧。”紫绥总算是知道他的认知在哪里出现了偏差，“我当时见淑兰被妖邪侵体，就要不行了，腹中胎儿亦是不保。那片林子中的灵气充裕，我尚能恢复些法力，就想方设法用我自己将要出生的孩子——也就是你——换掉了淑兰腹内的死胎。”
“这……”余舒苗一阵愕然。
狐狸换少爷？
紫绥端起茶盏，抿了口茶润润嗓子，道：“我身为妖后，就算暂时无法恢复实力，我和丹华的孩子也必然是极为优秀的妖族。我想着这样能助她吸收凡身无法承受的妖气，救她性命，也算是报了恩了。
“但之后很快就有人找了过来，我怕又被令狐瑞景那家伙给抓到，就逃开躲在一边。结果看到这法子还是没能救活淑兰，令狐瑞景又把你当做他的孩子，将你带回令狐府中。
“我又不好从刚失去娘子的他手中把你给抢回来，恰好遇上同样离开瑶岛来寻我的丹华，就只好先回去了。
“我和丹华，还有白宸那小子说过这事，就当是把你送养给令狐瑞景了。妖族的寿命比人类长许多，我们原是想过个几十年，等你给他养老送终之后，再把你带回妖界。”
“可我为什么会是半妖？”令狐离还是没弄明白这点。
“我想，或许是你被置换入淑兰体内后，在吸收妖气的同时也会无意识地去吸收母体的血肉养分。”紫绥说这话的时候有些愧疚，“这或许让她反而更难以承受这种消耗。”
令狐离的眼中积蓄着阴霾，道：“所以，终究还是我害死了她。”
“都说你那时候是无意识的了。”余舒苗拍了下椅子的扶手，急着不让他又陷入自怨自艾的情绪中去。
“是啊，都是我没考虑周全。”紫绥也看出他情绪不对，重申了遍这是她的责任。
此时有一男人步入侧殿，还未走近就问道：“阿绥为何愁眉苦脸，是谁又招惹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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