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只鸟

本来每次吃饭都是虞渐清吃得更慢，也更规律很多，可因为程迟今天不舒服，吃吃停停，停停吃吃，竟然比虞渐清慢多了。

        虞渐清的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他本来已经挂断了，但是没一会儿手机又响了起来，虞渐清有些烦了，皱眉头又想关机，就好像嫌弃有人打扰了包厢内的气氛一样。

        “接吧，万一是要紧的事情呢？”程迟多嘴，见虞渐清看他一眼，赶紧低头吃饭了。

        第三次响铃的时候，虞渐清终于烦得摁下了接听键，电话那头传来温润的声音：“虞哥，是我，我隔离结束了，在机场酒店，来接我吧。”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虞渐清表情瞬间微妙起来，他看了一眼程迟，然后抿着唇，豁然起身，拉开推拉门走了出去，他深吸了一口气：

        “我不方便。”

        “为什么？”

        虞渐清捏着手机的手很用力，手中的青筋暴起，修长的指尖泛了白，他沉默一瞬，然后道：

        “宋岑会去接你。”

        “哥哥——可我想第一个见你。”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一点乞求的味道，这声哥哥傅荆溪十年前叫得高兴，十年不闻，他已觉得陌生，从不习惯拒绝傅荆溪的虞渐清，现在只是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他既说不出拒绝的话，也张不开答应的嘴。

        “我没有国内的卡，手机也被偷走了。”傅荆溪深深吸了一口气，他闭上了眼睛，宋岑昨天给他发消息，他还没跟父亲说，就提前回了国，匆匆一行，他想看看他的哥哥，是不是真的要离开他了。

        “哥哥，你是在忙吗？”

        傅荆溪低着嗓子对虞渐清说话，他以前跟虞渐清说话从来没有这么小心翼翼过。

        “站在门口，不要动。”他挂了电话，打开了推拉门，程迟没有在吃饭，他的眼睛里都是疲惫，看着虞渐清的方向，没有先开口。

        虞渐清竟然有一种心虚的感觉，他把人带出来，是想有个单独的好的环境吃一吃饭，这一个月每次闹不愉快，虞渐清都想不通为什么。

        但他想明白了一点，那就是他不想痛痛快快的跟程迟结束，他也不想和程迟成日鸡飞狗跳的，他想和当初一样好好相处，带他来公司，来吃饭，都是他给的台阶。

        “虞先生，有事情就先去忙吧。我一会儿自己回去就行。”程迟也差不多吃完了。

        “我会让人过来接你。最多三十分钟。”虞渐清出去换了衣服，回来又拿上了车钥匙，程迟那句“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成。”被他匆忙的步伐关在了门内，不知道他听见了没有。

        “……”

        程迟也去换回了衣服，账已经结清了，他拿了一颗清口糖，含在嘴巴里，站在餐厅门外等。

        四十五分钟过去了，没有宋岑的影子，程迟摸了摸口袋，手机好像不在兜里，去店里问了问也没有，大概是掉在了虞渐清的车上吧。

        程迟深呼了一口气，天刚灰蒙蒙，这里离虞渐清的住处更近很多，程迟决定去他那里。

        街市是热闹的，这一片又都是生活区，美食连片，程迟走得极慢。

        傍晚的天灰蒙蒙的，像是要砸下来了。

        助理出差去了，虞渐清给宋岑打了电话，对方没有及时接，再给许祁打电话，开口全是酒味儿，虞渐清再打电话让程迟打车回去，电话铃声却在他车上响起了。

        来电显示是财神爷，毫无疑问财神爷本

        爷就在边上。

        他站在了酒店门口，穿着米白色西装的男人手里拿着一个小型银色登机箱，凝望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和程迟有些忧郁又常强作快乐的样子不同，天生带着微笑的唇，无论看不看他，唇角都上挑的。

        “虞哥，我等了一个小时了。”他奔向虞渐清，行李箱全扔在了后面，也许是四个人里最小，习惯了被照顾，走到哪里傅荆溪都像长不大一样，“这里的饭菜好难吃，我都吃不下。床也不舒服，隔离一个月，我快疯了。”

        傅荆溪看了虞渐清一眼，眼神里隐隐约约有些不满，虞渐清接过了他的银色行李箱放在了行李箱，他拉开车门，傅荆溪坐上了副驾。

        他也就系好安全带，发动车子：“找好住的地方了吗？”

        “还没有，这次回来比较急，遇到同机新冠阳性，我隔离了将近一个月，手机也被偷了。”傅荆溪看着虞渐清，“虞哥，我能不能跟你住一段时间，等我找好房子我就走。”

        “……”虞渐清没有立刻答应，回头看了一眼傅荆溪又想到了程迟，虞渐清打心底里没有想过要让他和程迟见面。

        “虞哥，你犹豫不决，是因为他吗？”程迟的手机还在副驾，刚才忘记收起来，没想到拿在傅荆溪的手里。

        高亮的手机屏保，是程迟大学时的一张照片，他站在校门口，穿着隔壁附中的校服，手里拿着录取通知书，对着镜头比了一个耶。

        这张照片今天还被放在了大学和附中的网页宣传置顶上，这张照片虞渐清手机里也有，五年前许祁不知道从哪里找到的，发过来给他看，虞渐清顺手保存的。

        幽暗灯光照映下，傅荆溪眼眶是红的，虞渐清跟他竹马之交，年幼相识，一直照顾傅荆溪，后来更是近乎宠溺的地步，看他红了眼眶情绪低落，心中很是焦躁，下意识就否定道：“没有，他怎么能跟你比。怕你见到他，不高兴而已。”

        话一出口，他心里就删过程迟今天下午在咖啡馆侧头看光，然后见到他眼眸快速亮起来的样子，不由得更烦躁了。

        宋岑刚给他回电话，说刚下班，虞渐清简单把程迟的状况跟他说了一声，宋岑那边沉默良久，只说了：“既然只是替代品，那也不必太放在心上。”

        “他脚还受着伤。”虞渐清皱皱眉。

        “虞哥，我真的提醒你一句，既然不打算长久，那还不如不要对他好，免得害了他。”宋岑关掉诊室的门，刚出楼梯就见到了醉醺醺的许祁，他掉头就走，“总之，我不会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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