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聂小倩06
燕赤霞的变化，聂小倩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小蝶，你别说了。”
她不想让燕郎为难。
再者，她现在已经死了，与燕郎阴阳两隔，何必旧事重提，徒增烦恼。
想到这儿，聂小倩心下黯然。
“为什么不提？你们既是真心相爱，也是发乎情止乎礼，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他们凭什么这么说你们？”
聂小蝶眼神执拗。
她自小便没了母亲，是姐姐一手将她带大。在她心中，姐姐就像母亲一样，是她不可触碰的逆鳞，谁也不能亵渎。
可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姐姐被所谓的家人伤的体无完肤，甚至丢了性命。
初听到这个消息时，她第一反应就是不可置信，疯了一样赶回家，要他们给自己一个交代。
可得到的结果却是，造成姐姐悲剧的，竟然是她自己。
他们告诉她，姐姐本有机会和燕大侠行走江湖的，可当时她生了重病，只有豫南王家有药医治，唯一条件便是要姐姐下嫁。
为了给她治病，姐姐不得不答应嫁给王家的天阉儿子。
可就在这时候，燕赤霞因为除妖身受重伤，而唯一能解妖毒的，就是生长在千狐山上的忘忧草。
为何给燕赤霞解毒，姐姐只身前往千狐山，一去不复返。
王家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仅大肆败坏姐姐的名声，骂姐姐水性杨花，说姐姐红杏出墙，爹爹也视姐姐为耻辱，更是将姐姐逐出家族，不许任何提她，更不许替她说好话。
王家搞臭了姐姐名声不算，更是扬言要她替嫁过去，否则便将这条命还给他们。
聂小蝶生性刚烈，本想自我了结，也不想让这畜生糟蹋，却被他爹一口应了下来。
可当时她才七岁，没办法履行婚约，便一直拖到现在。
直到前不久，她终于找到机会逃出来。
至于燕赤霞身上的妖毒，她并不知道有没有解开，但自她第一次见燕赤霞的时候，他便是现在这幅样子。
听到这儿，聂小倩心猛地一提，担忧又急切：“燕郎，你的伤可还有事？妖毒可解了？”
情花曼珠沙华的毒，唯有忘忧草能解。临死前，她已经将忘忧草寄回，也不知燕郎可有收到？
燕赤霞心下一暖，安抚道：“放心，伤已经没事了。”
伤没事？
那就是毒没解？
聂小倩一下子抓住了重点，“你没有收到我寄回去的解药吗？”
燕赤霞没想到聂小倩这么敏感，心下懊恼。
聂小倩见燕赤霞不说话，以为是被自己猜中，安慰道：：“燕郎，没关系的，这些年我收集了不少忘忧草，待我回千狐山为你取来。”
可谁知燕赤霞却拒绝了。
“为什么？”聂小倩不解，为何宁愿忍受妖毒的煎熬，也不愿意解毒？
燕赤霞面带忧色：“你可知解毒后，会发生什么吗？”
“会发生什么？”聂小倩心下一跳，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我会忘了你。”燕赤霞看着聂小倩，心下不忍，“情毒只对心中有情之人有用，忘忧草却是能让人忘却心中悲喜忧欢。我心中有情，不想忘了你，自然不想服用。”
燕赤霞声音有些哽咽，“我若早告诉你，你便不会因此丢了性命。是我懦弱，为了自己的私心，害你惨死。”
修道之人，本该六根清净，本该弃情绝爱，一心向道，匡扶正义。
可他不仅破了清规戒律，还没有胆量承担，固执的将心中之情化作对恩人的感激。
直到情花之毒发作，他才不得不承认，自己对聂小倩动了情，那个他来到这个世界，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人，一个温柔美丽又坚强的女子。
可是他明白的太晚了，他心爱之人，马上就要嫁做他人妇。
他虽心有不甘，可也知道，小倩为了妹妹，不会跟他走的。
正好又有妖怪作乱的消息传来，燕赤霞既是为了逃避，也是为了除妖，摘下榜文离去，却没想到着了妖精的道。
等他发现之时，已经晚了。
情花之毒痛入骨髓，情越深，痛越烈。
燕赤霞从未有过这么剧烈的情痛，猝不及防之下，陷入深度昏迷之中。
等再次醒来，迎接他的就是小倩的死讯。
初时那段日子，他除了疯狂寻找小倩，就是变着花样的怎么自己，活活将自己从一个年少有为的青年才俊变成一个邋遢大汉。
直到被一个孩子当成乞丐，他才陡然醒悟过来，自己这般自轻自贱，不止对不起师门教诲，更对不起为自己牺牲的小倩。
自那之后，他便改头换面，重拾旧日着装，以除妖师的身份行走天下。
可有道是积习难改。
他虽然已经改头换面，那段醉生梦死时养成的习惯，却是再也改变不了了，最明显的就是随身带着一壶酒，时不时的嘬一口。
不过，以前是为了麻痹自己，现在却是为了麻痹情毒发作时的自己。
当然，也是习惯了喝酒，不喝就难受，整个人都变得不像自己了。
更是为了发泄心中苦闷。
虽然他不再自怨自艾，却不能原谅自己。
因为他的胆小与懦弱，总想着逃避现实，害死了他最爱的人，他的恩人。
“不，这不怪你。”聂小倩摇摇头，是她不守诺言，明知未婚夫不满，却还是一意孤行，前往千狐山寻找解药。
她的死，是她一人的错，与任何人无关。
她为燕郎付出性命是她一人之事，无需他人置喙，更无需燕郎回报同样情谊。
而且，这一切本就是她强求来的。
是她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名节有损为由，强行留在燕郎身边，这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这样不堪的她，如何敢责怪燕郎。
就在二人含情脉脉，四眼相对时，林齐领着两只肥硕的兔子走进来。
“兔子？”聂小蝶眼睛一亮，撇下聂小倩，起身跑过来，用手比划了一下，有些惊讶，“好肥啊。”
一只都快赶上平常兔子两只大了。
“这山里食物丰富，天敌又少，兔子都长的膘肥体壮的。”林齐笑了笑，见聂小蝶眼睛不住的在兔子身上打转，问道：“你想要？”
“嗯。”聂小蝶重重的点头，“我做的烤兔子可好吃了，不如交给我来做吧。”
林齐因为生来残疾，衣食住行都是尽量选择方便的，连烧烤都没怎么吃过，更别提烤全兔了。
正愁没办法下手，没想到聂小蝶竟主动请缨，当即大喜：“行，拿去吧。”
聂小蝶接过来，高兴的去准备大餐，转身之际，宁采臣抱着一堆野果走进来，没注意脚下门槛，“哎哟”一声被绊倒在地，怀中的野果骨碌碌滚了一地。
“我的果子！”宁采臣哀嚎一声，“我好容易才运回来的。”
“宁兄，别可惜了，这些都有毒。”林齐看着一地乱七八糟的东西，简直头疼。
他早就说过有毒，宁采臣就是不听，还非要带回来让大家尝尝。
“应该不能吧？”宁采臣有些不信，“你说的那些，我都已经扔掉了。”
聂小倩捡起一个野果。仔细观察了一下，说：“宁公子，林公子说的没错，这果子确实是有毒。”
这种果实名叫碧珠果，长在普通地方确实可以食用。可一旦沾染妖邪之气，就会变成有毒之物，而且每个人中的毒都不一样。
“不可能！”看到聂小倩手中的果子，宁采臣反驳的话脱口而出，“这种野果我从小吃到大，不可能有毒。”
如果说别的有毒，或许是真有毒，但这种果子绝对不可能有毒，否则他早就死了。
见自己姐姐被吼，正在给兔子剥皮的聂小蝶看不下去了。
“胆小鬼，我姐姐说有毒就是有毒，你要不怕死，可以自己吃，别拉上我们。”
聂小蝶的话不客气的很，宁采臣有心回敬两句，可看到对方手中血淋淋的兔子，宁采臣冷不丁的打了个冷颤，他怂了，轻哼一声：“自己吃就自己吃。”
然后，他就真的吃了。
没过多久，他就中毒了。
“林兄，你知道吗？我的耳朵里，住了一个小人，还在和我说话。”宁采臣神秘兮兮的，咧嘴傻笑。
什么东西？
林齐有点懵，不明白就是中毒而已，宁采臣怎么好像中邪了一样。
宁采臣不知林齐心中所想，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燕道长，我耳朵里有一个小人。他跟我说，我马上就能收到账，再也不是穷光蛋了。”
燕赤霞一脸莫名其妙。
林齐心里满是同情，这孩子怕是穷疯了，魔怔了。
在他没来之前，差点连饭都吃不起。之后为了养他，更是直接破产了。
还是他休养好之后，靠一手医术赚了些钱，才摆脱饿肚子的困境。
越过燕赤霞，宁采臣脚步不停，继续寻找下一刻目标，刚要开口说话，谁知对面的人一蹦三尺高，避宁采臣如蛇蝎。
“别靠近我，我怕被传染傻气。”聂小蝶一脸惊恐。
聂小倩默默的观察着宁采臣，突然脸色一变：“不好，碧珠果正在吸取宁公子的精气。”
精气流失，容易造成幻视幻听。
“林公子，碧珠果生了灵智，可以伪装成普通碧珠果。一旦被人吃下，就会将其吸干精气，取而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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