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狐嫁女04
第八号当铺。
欧阳少恭看着槐树精陷入幻境，准备等他在沉睡中死亡后，将他的魂魄放入货架，成为当铺的又一件收藏品。
不想梦魂枝的药效刚刚发作，槐树精就一阵抽蓄，在欧阳少恭的眼皮子底下，用金蝉脱壳的方式，将自己偷渡出去。
看着被换进来的倒霉女鬼，欧阳少恭脸色难看极了。
这一辈子，向来只有他算计别人的人，还有人能在手里讨的便宜，如今却阴沟里翻船了，尤其是在少侠面前，真是丢脸丢大发了。
百里屠苏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心里十分想笑，但想到翻船的是自家先生，要是他笑了，难保先生不会恼羞成怒，遭殃的可就是他了。
未免被先生迁怒，百里屠苏强忍着不笑，问：“先生，你给它用的梦魂枝，该不会是假的吧？”
就像当初一样，给他的明明是把人变作焦冥仙芝漱魂丹，还骗他说是能让人长生不死的仙丹。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这个，欧阳少恭脸色更差，皮笑肉不笑道：“少侠毁我手办之时，曾许诺过我，会给我更好的，如今……在哪儿呢？”
整整一蓬莱岛的手办，不知耗费他多少心血，结果一把焚寂之火，全给他烧没了，那可是他最心爱的物品了。
百里屠苏头皮发麻，转身就往外走：“先生，那槐树精太可恶了，竟敢骗你，我这就去把他抓回来给你出气。”
看到这一幕，原本还在生气中的欧阳少恭忍俊不禁，对着匆匆离去的百里屠苏，笑着摇摇头。
他的百里少侠，总是有办法逗他开心。
不过，当视线放在那个倒霉鬼身上时，又深深皱起了眉头。
梦魂枝种下简单，但想要□□，却没有那么容易，就算是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更别提这女鬼还虚弱至极。
若是按照他的意愿，将错就错也就是了，可他若真这么做了，少侠又该生气了。
虽然不至于不理他，但他们能走到这一步，其中付出的艰辛，他也不忍再回想一遍，他不舍的他的少侠皱眉头。
罢了，又不是拔不出来，他多辛苦一些就是了，谁叫人是他亲自选的。
说抓捕槐树精的话，既是为了逗先生高兴，也是他心里的真实想法。
槐树精作恶多端，若是放任自流，不知还有多少人会遭其毒手，他不能不管。
可在出来之后，他又开始犯难了。
槐树精本体已毁，只有一个将散不散的残魂，能躲到哪儿去？
思索片刻，百里屠苏还是决定先回槐树精的本体所在地看看，也许槐树精尚留有后手。
燕赤霞在意识到槐树精未死之后，第一反应也是返回兰若寺，刚好碰上前来查看的百里屠苏。
看着现在槐树精本体残骸前的百里屠苏，燕赤霞开口道：“不知阁下是？”
此人身上气息古怪之极，分明煞气缠身，满身晦暗，眉宇间却堂堂煌煌，正气凛然，两种气息截然相反，却又互相融合，也不知是敌是友。
想着自己此行的目的，害怕眼前之人会坏他大事，眉宇间带着些许敌意。
林齐倒是没这方面的烦恼，在他心里，是敌是友不拘泥于身份，若为敌时，神亦能为敌，若为友时，魔亦能为友。
这般想着，林齐态度平和，在百里屠苏看过来时，还歉意的笑了笑。
百里屠苏身负焚寂煞气，对情绪变化尤为敏感，燕赤霞莫名其妙的敌意，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不过，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
既然对方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敌意，他也不想主动挑起事端，略显冷硬的回了句：“百里屠苏。”
不过在对上林齐时，冷硬的气息缓和了不少，对林齐微微点了点，算是对林齐善意的回应。
看到这一幕，燕赤霞知道自己有些多心，不免有些尴尬，不过事关小倩安危，他并不后悔。
“百里少侠先我燕道长出现，可有发现什么异常？”林齐解释道，“我们有一个朋友，不久前被这槐树精抓走，追踪到此地，正是为了寻她。”
百里屠苏听见了，好像有些无动于衷，至少在林齐看来是这样，不免心下无奈。
“百里少侠，那失踪的友人，正是这位燕道长的心上人。”林齐指了指旁边的燕赤霞，“燕道友心系爱人，语气难免重了些，并非有意为之，还请百里少侠见谅。”
百里屠苏凝眉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道：“你们的友人，可是一个白衣女鬼，左眼角有一颗红色的泪痣？”
林齐点头：“正是。”
百里屠苏道：“我知道她在哪儿。”
林齐意外，这算不算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燕赤霞急忙问：“小倩在哪儿？”
百里屠苏冷冷的撇了他一眼，说：“有先生在，死不了。”
只是暂时也活不了。
燕赤霞闻弦歌而知雅意，追问道：“小倩如何了？她现在在哪儿？可能让我见一见？”
只要还活着，一切都好。
“那个地方不是你们能去的。”想到那女鬼现在的处境，百里屠苏莫明的有些愧疚，语气放缓了几分，对燕赤霞说：“你留个联系方式给我，等她好了，我自会通知你。”
话说到这个份上，燕赤霞知道无法强求，给了百里屠苏一面小镜子一样的东西。
“我名燕赤霞，这是我门内的传声器，只要对我他叫我的名字，我自会听见。”
林齐又一次吃惊了，这算不算古代版无线电话？
“我还有要事，恕不奉陪了。”
百里屠苏没有拒绝，拿了传声器就走，他还要去寻找槐树精，没时间瞎耽搁。
兰若寺此行，虽然没能找到槐树精，但得到了聂小倩的消息，也算不虚此行。
只是，槐树精不除，始终是个隐患。
可对如何寻找槐树精，却是毫无头绪。无奈，只好先回城里，再做打算。
两人谁也没发现，在他们离开后，门前的石狮子再次露出贪婪的眼神，只是这一次，眼里多了些忌惮。
回到贺宅，本该好好待在府里的宁采臣和聂小蝶，竟全都不在，还是辛老翁告诉他们，说两人去县衙里告状，要帮红玉讨回公道。
“胡闹，简直胡闹！”
若这县官真那么好相与，贺掌柜用得着讳莫如深，红玉用得着含冤莫白十年？
果然不出所料，林齐刚一上街，就听见几个人在讨论今日有人擅闯公堂，诬告当今县老爷行贿受贿，草菅人命，被县令大人污蔑朝廷命官、扰乱公堂之罪打了三十板子，还给关进了大牢。
燕赤霞心下担忧：“林道友，现在如何是好？”
捉鬼除妖他在行，但对上这些凡尘麻烦事，那是两眼一抹黑。
“找人。”林齐疾步快走。
“找人？”燕赤霞疑惑：“找谁？”
林齐脚步不停：“殷正甫。”
殷正甫的父亲是当朝丞相，殷正甫也是进了三甲的进士，虽未得官身，但身份并不低，有他在，行事便宜的多。
幸好昨夜突发奇想，问了殷正甫下榻的地址，否则现在还不知道该找谁。
殷正甫回了客栈，准备睡一觉之后，将昨夜的奇闻异事说与好友听，不想刚下楼就看见匆匆而来的林齐。
“林兄行事匆匆，不知所谓何事啊？”
“殷兄，我有事想请你帮助。”林齐直接表明来意，“宁兄和聂姑娘误闯公堂，被县令大人当做扰乱治安的蟊贼给抓起来了，听说县令大人与殷兄乃旧识，劳烦殷兄为我引荐一番。”
当今县令名叫谢正华，乃是与殷正甫同期进士，与殷正甫有同窗之谊，刚上任不足一个月，并非十年前拿钱办事的糊涂县令。
“有这事儿？”殷正甫脸色一变，率先往府衙而去，“走走走，我们快走。”
粤西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三人一路急行半刻钟，府衙大门近在眼前。
看着来人行色匆匆，直奔大门而来，府门的守卫皂隶正准备伸手阻拦，殷正甫开口道：“快速禀告你们谢大人，就说他的表弟士詹求见。”
殷正甫这么一说，皂隶不敢怠慢，立马转身进去。
不一会儿，一个蓄着髯须，身着对襟襦衫的俊美男子疾驰而来，年纪不过而立，面带喜色：“果真是表弟，今日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平时请他都不来，说是避嫌，怕干扰他断案。
殷正甫有些不好意思：“表哥这话可就见外了，没事我就不能来看看你了。”
“恐怕来看我是假，兴师问罪倒是真。”来看他还带着两个外人，联想到到不久前大闹公堂的两个二愣子，谢正华哪里还能不知道自家表弟打的什么主意。
殷正甫尴尬，不自觉的撒娇：“表哥既然知道，何故拆穿我。”
“你呀，真是被姑姑给宠坏了。”谢正华笑着打趣，随即道：“不给为兄介绍一下这两位友人吗？”
有了台阶下，殷正甫立马冒血复活，指着林齐说：“表哥，这是林齐。”
又指了指旁边的燕赤霞：“这位背着剑的是燕赤霞燕道长。”
“都是很厉害的神仙人物。”
说完之后，殷正甫看了一眼大门，问：“表哥，我好不容易带朋友回来，你确定要在大门口说话。”
“瞧我，都高兴忘了。”谢正华一拍脑门，对林齐和燕赤霞道：“二位既是士詹的朋友，便是我谢某的朋友，快里面请。”
“多谢。”林齐有些恍惚，他只想找块敲门砖而已，没想到找了把轰天锤，一锤将大门给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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