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还家
卓飞星两人并不急着回宗门，但也没答应同她们去家里坐坐：“我们好不容易下山一趟，便想着趁机到处走走。”
柏南感念他们对自己的帮助，便滔滔不绝介绍起来，末了有些可惜：“若你们是夏天来的就好了，我们村前面的湖里种满了荷花，特别漂亮。”
是满塘荷花还是残枝败叶，卓飞星并不在意，她也就是想寻个集市给师兄师姐买点礼物罢了。温声与柏南道了谢，她目光一转看向周玉何：“周姑娘什么打算？”
周玉何道：“等到陈家老二行刑，然后……”她看一眼柏南，淡淡道，“然后再说吧。”死都死了，也就这么一个念想了，得亲眼瞧见才行。可惜当今为了审慎刑罚，判处死刑需要五复奏，这么一来，等到真正批示下来也不知还要多久。
卓飞星以前在藏书阁里翻书瞧见过五复奏的规矩，自忖大概是等不了那么长时间，但又心痒痒着想知道个准信，遂从储物袋中翻出一张传讯符交给柏南，她温声道：“柏姑娘，等到京里批示下来之后，劳烦姑娘给我传个信，好叫我知道个结果。”
说着，她把传讯符的适用方法教给对方，确定再无遗漏，这才提出告辞。临别，她目光在纸伞上转了一圈，道：“待我们走的时候会来取伞。”
这伞她研究了一路，就是个普通的油纸伞，只因是师父拿给她的，才不好顺手送人，不过暂借对方用一用总是没什么问题的。
市集开市还得两天，卓飞星掂了掂自己的钱袋子，铜钱不少，干脆手一挥，大方地订了两间上房。
卓飞星订房时眼睛都没眨一下，姬踏月震惊于她的豪迈，脑袋里却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当初小师妹来找他搭伙接任务时的说辞。
彼时，她说自己快要穷死了，正好他也是，于是两人顺理成章凑到了一起。
谁知到头来，真正的穷鬼竟只有他自己！
卓飞星交完钱，一回头对上的就是师兄半是震惊半是幽怨的眼神，先怔了怔，才后知后觉想起自己当初的话来。
她抬手摸了摸鼻子，凑近姬踏月小声道：“我这钱，其实是前阵子捡来的。”
这当然不是实话，她的钱其实都打送温暖系统那来。因着任务做起来还算容易，所以她多多少少攒了些，可惜这些银钱都是凡世的，在修仙界不怎么花得出去，故此从某种角度来说，她也没蒙姬踏月。
她是真的穷。
好在姬踏月也没再追问她何时何地捡了钱，这个话题就这么含糊着过了。
等了两天，集市终于开了。
比起杨树镇，这个集市规模小了不少，但十里八村的村民都来了，倒也颇为热闹。
集市上卖什么的都有，吃穿用度一应俱全，商品繁多令人眼花缭乱。
小贩们天刚蒙蒙亮就出来占好了摊位，把货物摆得满满当当，吆喝着招揽顾客。
曦光落在小贩身上，将额上一层薄汗照得晶亮，小贩呼了口气，就洋溢出热情的笑容喊起来：“走过路过瞧一瞧看一看嘞，上好的香囊——”
卓飞星被摊主的喊声吸引过去，走到近前才发现这摊位从中分成两部分。一边摆着小巧绣囊，彩绸缝制，下坠丝绦，绣着并蒂莲、鸳鸯戏水一类的吉祥图案；另一边则是金属制的香囊，镂刻出亭台、花鸟等图纹……
小贩见卓飞星目光更多落在银香囊上，热情介绍起来，直说得口干舌燥：“……我这香囊内有机关，哪怕晃动，内里的香料也不会倒出来的。”
他边说边打开香囊，还捏着香囊晃动几下，用来盛香料的半圆形香盂果然始终正面向上。
卓飞星认真相看了会儿，终于挑中一个花鸟纹的，拎起来又瞧了瞧，越瞧越觉得师姐会喜欢：“就这个吧。”
小贩欢喜接过香囊，仔细包好，一抬头正瞧见姬踏月目光沉沉盯着彩绸制的香囊看，马上又搭话介绍起来。
“我看这个不错，很衬你。”卓飞星也探头过来，指着一个绣着竹子的香囊道。话落，她拿起香囊，在姬踏月身上比了比，又问，“你觉得怎么样？”
姬踏月小时候见别人家小孩佩戴香囊，也曾心心念念过，但十几年过去，他对这些早就没什么想法，然而师妹兴致勃勃，又拿起一个在他身上比量，末了又问了一句哪个更好，他低头看了看，觉得都差不多，便随手指了一个。
卓飞星看了看，诡异地沉默了一瞬——手中的香囊绣着一只小老虎，蠢萌可爱，十有八九是小孩子佩戴的。
她一面令小贩仔细包好，一面忍不住想，师兄是不是在弥缺失的童年，想完又更加同情起自己这个小师兄来，于是又往小师兄手里塞了一包果脯。
与香囊摊位相隔不远的地方卖的是各种秘籍，各种武功、仙法秘籍里，卓飞星破天荒地看见一本厨艺秘籍。
“你说这秘籍能有用吗？”卓飞星掩着嘴，小声问姬踏月。
想到大师兄的厨艺，姬踏月觉得只要是一本教厨艺的，应该就能比他强，但问题是大师兄按照菜谱钻研过，做出来的依然是毒药一般的饭菜。
姬踏月摇了摇头：“我看不一定行，大师兄的厨艺连抢救的必要都没有。”
“可是……”卓飞星打开厨艺秘籍，随手翻了两页，表情微变，默默把书放了回去，“你说得对，是不能行。”
这书写的，水平还不如她好！
不如改天她自己写一个送给师兄吧。
这么一溜号，卓飞星迎面撞上了一个人，她往后趔趄了一步，正要道歉，那人却匆匆走远了。
卓飞星目光追着他回头看去，越发疑惑起来：“师兄，刚才那人，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但仔细想一想，又实在没什么印象，只得作罢。
不过是个小插曲，两人都没怎么在意，继续逛起来。
而另一边，柏南与周玉何久别重逢，姐妹两个有说不完的话，走不完的故地，直走到村口的湖泊，柏南的脸色终于垮下来。
阳光落在湖面上，铺起碎金一般的粼粼波光，枯败残荷于落日余晖中亦镀上一层暖黄。
柏南有些遗憾，如果现在是夏天就好了，他们姐妹两个还可以泛舟湖上，两人打小玩在一处，周玉何哪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于是拉了拉表姐的手，往前一指，笑道：“你瞧。”
随着她的动作，湖中荷花忽然生叶开花，于深秋里开得盎然。
柏南目睹玄妙景象，先是惊喜，继而黯然，却也没说什么，拉起表妹泛舟湖上。
柏南情绪低落，周玉何便尽挑些小时候的趣事讲了逗她：“之前有一次咱们来玩，还看见一家子小乌龟爬到树枝上晒太阳，结果有一只把树枝弄翻了，就全都掉下去了。”
“你笑一笑啊，我这不是回来了嘛。”周玉何故作轻松地推了她一下。
柏南扯着嘴角咧出个哭似的笑，周玉何见了又叹气。
两人心里都明镜似的，再揣着明白装糊涂也没什么意思。
周玉何：“此间事了，我就得去酆都了，从此山遥水阔，后会无期，你多保重，我父母也拜托你有空的时候去看看啦。”
她之前问过卓飞星，除了转世还有没有别的路可走，后者告诉她可以去酆都，修炼，说不定也能有造化。
于是她决定试一试。
就算结果再查也不会比现在更差了。
柏南：“你真不去看看姨母他们？”
周玉何摇头，一年前已经承受过失去的痛苦，何必再来一遍。
……
莲玄宗，后山。
卓飞星伸手接住传讯符，打开看了一眼，随后她道：“柏南传回消息了，陈老二死刑，周姑娘也算是了了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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