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滨市第一医院。
午间，任屿舟和莫琛带着实习生照例查房，从五楼转到二楼，终于得空休息。
进了办公室，莫琛跟在任屿舟身后随意调侃了句:“师哥，你这情绪怎么看着不高啊。”
闻言，任屿舟没回头，只是径直走向柜门，将手里的资料放好。
莫琛起身接了两杯水，递过去一杯后，一边喝着一边说：“哎对了，我听说二院的人要来咱们院交流学习，前几天你主刀的创伤性气管撕裂手术做得那么成功，在界内可是讨论不小，那手术难度大，又是高风险，咱们院估计除了叶老，也就师哥你能操刀了。”
任屿舟看向莫琛，静静道：“我倒觉得，换你，未必不成。”
莫琛挠挠头，鲜少的露出腼腆：“我，我不行，还欠练呢。”
他这股不好意思的劲很快过去，喝完一杯水，莫琛想起此行目的，略微斟酌了一下语言，再次开口道：“师哥，我这是受人之托啊，咱们科室有人好奇，你整天盯着手机在看什么？还有昨天晚上临时开会，你似乎又很赶时间……是不是真的在外佳人有约了？”
“把你八卦的心思用到工作上，或许下次，不用再说自己‘不行’。”任屿舟不留情地说道。
莫琛心头顿时受了一万点暴击，他怎么不行……他行啊！
以为自己打探无果，莫琛正准备离开去自我疗愈受伤的心灵，没想到却忽的被叫住。
“等等。”任屿舟看过去，平静问道，“今天晚上有空吗，换个班。”
莫琛回头“咦”了声：“你前几天不是才刚跟老李换过嘛。”
任屿舟脸上不见异样，只平述道:“毕竟剧组顾问的头衔不能白拿，上次换班后没想到科室会临时开会，放了剧组那边鸽子，这次算补上。”
想起迟溪那天知道他无法赴约时，语气流露出的失望，任屿舟心头一阵涩堵，同时也恼自己不能空出时间多陪她。
当然，他还很怕，怕枯燥无味的等待会让迟溪‘试着相处’的新鲜感过了，不再要他。
关键期，他必须抓紧每一个加分项。
莫琛听后不以为意，只觉得这事没什么:“院长不是说了嘛，让你一周去一次就行，你工作这么忙，老去那边多辛苦，剧组那边也应该能理解吧，再说，现在有什么事不能用手机说明白啊，何必非要面谈。”
和剧组其他工作人员当然不用面谈，可是她不行。
任屿舟抚拧了下眉心，当下想，这一周的相思难熬，苦闷程度甚至比得上往昔数年的任意时刻。
是人，果然都贪婪，一旦享受过一丝柔情蜜意，便再耐不住独身孤影的寂寥。
想见她，他简直是发疯得想。
见任屿舟绕有心事，莫琛又想再说些什么，这时，门外忽的响起敲门声。
“请进。”
“任医生好，莫医生也在啊。”
进来的是护士长张姐，她手里提着个牛皮纸袋，进门后笑着开口，“刚才外面来了个小姑娘，说是任医生朋友，还在b区分诊台那边留了点东西，我正好现在要去休息，就顺路给你带来了。”
“小姑娘？”任屿舟还没未开口，莫琛倒是比他还要激动，语气似惊似叹，“真是……稀奇啊。”
莫琛就比任屿舟小两届，很多过任屿舟的传说，他都是亲眼见证过的，这医学院的高岭之花，当年是迷了多少学姐学妹的芳心，可人家一心学术研究，洁身自好，多年来身边更是几乎零绯闻。
为什么说是几乎呢？因为据说有人看到过，任屿舟有次喝醉，曾拿着一张从纸上裁剪下来的模糊合影，深情款款说‘想她’。
当然，时间久远，早已无从查证。
其实不止莫琛，张姐也是忍不住好奇，这才会跑这一趟，同任医生共事这么多年，可真没见过他身侧出现过异性，眼下有小姑娘过来送东西，的确也是头一遭。
当然，除了好奇，她原本是看着任医生单身条件好，打算将自家表妹介绍一下的，所以不免要留留心。
“会不会是病人家属啊？”莫琛谨慎地问了句，要是这样，这东西就不能往这送了。
张姐摇头道：“我确认过了，她报了任医生的私人号码我才留的。”
“她人呢？”这次开口的是任屿舟，他表情依旧从容淡然，但语气却难以抑制地迫切。
张姐略有会意，心想着自家表妹恐怕是没这个福气了，她心头叹息后如实回道：“人已经走了，小姑娘走得还挺匆忙的。”
说完，又上前把手里的手提袋放到办公桌上，示意道:“看这包装，送来的应该是甜品，东西送到我就不多留了，那你们先忙。”
“张姐慢走。”莫琛起身送了送。
袋子里面一共有三个精致的小盒子，最上边还有一张卡片，上面留言不多，也未署名，但任屿舟一看就知道是她送的。
留言写着——三份甜点，就当作今天信息外的额外问候啦，记得想我！
任屿舟不禁弯了弯嘴角，心头不安也尽数褪去，想起两人这段时间彼此发的问候信息，说得最多的也是一个“想”字。
当然，他的确也做到了，睁眼想，闭眼……更想。
“呦，提拉米苏。这盒是什么？看不出来啊，写着英文名……是蛋挞？”
“berriestart。”任屿舟轻抬眼，给莫琛答疑，“是法式莓果塔。”
“还挺洋气，我再看看里面那个……”莫琛伸手跃跃欲试。
他话还没说完，任屿舟已经无情地推开他的手，然后淡定地把袋子收起来放好。
“师哥，别这么小气嘛，你不是一直都不喜欢吃甜的嘛。”莫琛夸张地露出两排洁白牙齿，一脸要吃白食的表情。
任屿舟眼皮都没抬，“我爱吃什么跟你没关系。”
“师哥你居然重色轻友，还背着我金屋藏娇……口风够紧啊。”莫琛忿忿不满。
任屿舟心里愉悦，但面上表情却并不友好，“下个月,咱们院要往川城派送几名医生去交流学习，考虑到那边条件艰苦，院长本来想派新人去历练，不过我倒是觉得，你现在的精神气儿一点不比那些年轻人差，要不我去向院长提议，给你多留一个名额？”
什么交流学习呀，那分明是流放……
莫琛瞬间秒怂：“师哥我错了。”说完又紧抿住嘴，表示自己绝不再八卦。
“川城医院是咱们市第一医院重点帮扶的对象，去那边历练历练也不错。当然，如果你不愿意去的话，我不会勉强。”
“谢谢师哥的……不勉强。”莫琛决定忍辱负重，当下随便找了个理由，识相地赶紧溜了。
……
莫琛一走，办公室自然清净很多。
任屿舟坐在椅子上，想了想，伸手将桌上的袋子重新打开，拿出了其中一盒。
盒盖透明，里面是三块以黄绿色为主调的小蛋糕，外层包着白巧克力，最上面铺着一层像是青提的颗粒。
他以前很少吃这些，觉得它们过于甜腻，可能是因为从小养成的饮食习惯，他口味一直比较清淡。
拿出来随便尝了一个，很甜，味蕾上的刺激让任屿舟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一张无可挑剔的面容，她给人的感觉同样如此，甜美可餐。
他顿了顿，脑袋里居然不合时宜的想到‘可口’一词。
可口，实际也再合适不过。
不知是不是心中生了旖念，一块蛋糕竟被他吃出了别的滋味。
正出神时，办公室的实木门再次被人敲响，很轻的几声。
当下，任屿舟忍不住皱眉，心头略微不耐，以为是莫琛那家伙又来胡闹，他懒得回应，可对方却十分有耐心地又敲了敲。
不是莫琛，如果真是那家伙，他敲一次就直接进了，不会这么讲礼貌地再敲第二遍。
任屿舟将桌上蛋糕收好，而后开口道:“请进。”
咔嚓一声，门从外面被打开。
一个带着黑色鸭舌帽的脑袋率先钻进来，接着试探性地往里探了探，确定屋里只有他一个人后才放心进来，而后，还不忘动作麻利地把门关紧。
“迟溪？”任屿舟一时怔在原地。
“我一路悄悄上来，都没人侧目看我的，我还说自己伪装得好，你怎么……”
迟溪话还没说完，就见任屿舟迅速从座位起身，直奔至自己面前，她的话自然而然地停住。
只是，他站定后，手臂明显颤动了下，却是又很快顿住。
迟溪微微遗憾，还以为他是要抱自己呢，明明都冲过来了。
“怎么会来医院，今天不用拍戏吗？”他的眼神过于灼灼，烫得迟溪脸颊不自觉地发热。
她如实道：“今天的通告都排在晚上了，你这么忙，我空出来一个白天当然要来找你。”
想起自己那晚的失约，任屿舟眼神苦涩了下，“抱歉，上次……”
“我有点后悔了。”
没等他说完，迟溪叹息着打断他。
闻言，任屿舟抱歉的话生生顿在嗓口，心头更是猛烈翻涌了下，他声音僵直，开口有些艰难：“后悔什么？”
迟溪眨着闪亮的眼睛看着他，开口轻轻柔柔的：“我后悔说，要试试了。”
任屿舟紧抿住了唇，胸腔激震，一瞬绞得他闷痛万分，原来，她对他的新鲜感……这么快就会过去。
堪堪一周。
他原本炽热的眼神立刻寒了下来，深情似水的眸也转眼化成了冰窟。
强忍住心头晦涩，他执拗地瞥开眼，用尽全力伪装，才能好似平静地说出：“好，我同意。”
迟溪直直望着他，语气溢着惊喜：“你真的同意？”
看着她明显透着欢悦的眸，任屿舟只觉被狠狠刺痛，看啊，离开你她多开心。
他握紧拳头，像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嗯。”
直到最后，他还是不舍得苛责怪罪，或是质问。
“太好了，才不要再试，我要名分的……我就要你做我的男朋友。才一周不见，我真的没这么想过一个人，嗯……你刚才说同意了，那，我要抱抱……”
迟溪带着冲动和羞赧，一股气说了好多。
之后更是没给他任何反应时间，就直接上前扑进任屿舟怀里，环腰抱紧他。
贴紧的瞬间，任屿舟身体猛然一僵。
心头更像是被人打了一枪，他以为自己会立即毙命，可中枪后才发现，那是麻醉剂。
他没死，可神智却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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