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悯生愿》胭脂店新任老板娘一
初春和煦，今日阳光明媚。
建城街边的胭脂店，知年挽起朝天髻，坐在店内的柜台后，惬意地磕着瓜子喝着茶。
一连几日，客人不多，三三两两，无需接待，日子过得甚是舒适。
“六娘，怎么几日来，都不见你家只六？”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知年转身一变，成了六娘。
“你这问也不是白问么，只六能娶到六娘这等绝色佳人，他还愿意从床上起来？要我说，他做鬼也风流。”
知年含笑不语。
她侧头朝后院方向看去。
洞房花烛夜的那一晚，屋内红纱曼帐，一派喜庆。只六喝得酩酊大醉，摇摇晃晃地支着东西才走到知年面前。
小白坐在知年身旁，龇牙咧嘴。知年同他说过，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许对只六动手。
但只六若是真的敢对知年上下其手，他才管不了那么多，定要扒掉只六的皮不可。
没想到，有一天他也能保护知年。
“娘子～，嘻嘻，娘子～，相公来了。”
只六一边打着酒嗝，一边宽衣解带。
知年透过红纱盖头，对只六猥琐的行为看得清清楚楚。
笑吧，开心吧，迫切吧……
这样，你才能感受到什么叫从天堂摔到地狱。
凡人啊，永远只想癞蛤蟆吃天鹅肉，从不拿起镜子来照照自己。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岂是易事？
其需要付出的代价，可不是寻常能想象得到的。
天上，岂会白白掉下馅饼？
只六三两下就脱得只剩下里面一层单衣。
知年勾唇，眼底尽是轻蔑：“相公不掀盖头，不喝交杯酒了？”
只六随手就将知年的盖头掀开：“不急，办正事要紧。”
说完，只六将知年扑倒在床，肥厚嘴唇如雨点一般落在知年的脸上、唇上、鼻子上……
只是，这亲着亲着，身下的软香越来越硬，还磨嘴得紧。
小白掩嘴偷笑。
替身术这种小法术，拿来糊弄人最是好玩。
只六受不住，只好睁开眼。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怀中被他抱着的，哪里还是知年，分明就是一条满是树瘤和木屑的树干。
只六登时被吓得酒醒了一半，身后传来轻笑声，转身一看，知年正坐在桌边吃着点心。
知年轻酌一小口酒，笑道：“看来相公，醉得不轻啊。”
只六见知年还在，松了一口气，他谄笑半带撒娇：“娘子，你吓死相公了。”
“怎么，害怕我逃跑？”知年舔了舔手指上的糕屑。
“怎会怎会。”只六理了理衣衫，忙坐到知年身旁。
他垂眸看着知年凹凸有致的身材，咽了口口水，问：“娘子，何时才能吃饱？相公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和你共度春宵了。”
知年状作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只六：“你急什么，先忍着。”
“娘子～。”
只六一声娇唤，令小白一阵干呕。
这娇若是撒起来，哪里还管你还是什么牛鬼蛇神。
“相公，我若这么轻易让你得到，万一日后你不珍惜我了，怎么办？”
“怎会呢，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爱护娘子一辈子。”
只六撅起嘴唇，肥胖的身体直往知年身上靠。
知年起身，让只六扑空摔在地上。
知年鄙夷地扫了一眼只六，随后背对着他：“相公，你敢不敢发誓？”
“敢敢敢，当然敢！”只六从地上爬起，站得十分笔直，他竖起三根手指，无比认真地道：“我只六对天发誓，这一辈子永远只对娘子一个人好，若有二心，必遭天打雷劈！”
“娘子，你觉得我这样说可好？”
只六走到知年身后，讨好地笑问？
“相公这誓言，令娘子我深受感动。”
“那……”只六迫不及待地搓起了手。
“相公如此真诚，那娘子不能再这样欺骗相公。”
只六内心咯噔一下。
欺骗什么？
“娘……娘子但说无妨。”
知年含笑瞥了一眼小白，抬手用宽袖遮住脸蛋，转身对只六道：“相公，不瞒你说，我其实……是山中修炼成形的黄鼠狼。”
知年放下宽袖，一张满是黄毛的鼠狼脸郝然出现在只六面前。
“啊！妖……妖怪！”
只六一瞧，神情瞬间变得恐慌，并被吓得跌坐在地。
“相公，你没事吧？”知年蹲下，故作担忧地想伸手去扶只六。
“别……你别过来！别碰我！”只六转身，连滚带爬地朝门口跑去：“救命啊！救命啊！有妖怪！救命……”
“相公，我是妖怪没错，但我断然是不会害你的。”知年的双眸透出笑意，不紧不慢地跟在只六身后。
只六一边哭喊求救，一边拍打着门，可无论他怎么努力，门口仿佛就像被锁死一般，怎么也打不开，而门外，就如沉寂了一般，无人回应。
只六脸上挂门泪水鼻涕，他转身看向一步一步朝他走近的知年，颤着手指着她道：“你别过来！别过来！”
知年顶着一张黄鼠狼的脸，声音甜美，语气无辜：“相公，我是你的娘子啊，咱们可是拜过堂的，我不过去，谁过去呢？”
“谁和你拜堂成亲了！你……你这分明就是骗婚！我不承认，绝对不承认与你拜堂成亲！你给我停下来！马上停下来！”
“相公，泼出去的水岂能收回，既然拜了堂，咱俩，就是真夫妻了。”
“你闭嘴！我才不听你在这里胡说八道！”
只六眼下理智在一点点丧失，恐惧占据了大半。他见知年愈发靠近，忙在房内巡视一遍。
他看见了挂在墙壁上剑，那是他放在房间里当防身用的，没想到有一天还真派上用场。
只六抖着身体，小跑过去将剑拿在手中。他想都没想，拔掉剑鞘，拿着透着寒光的利剑径直朝知年刺去。
知年没有躲避，利剑穿膛而过。
“滴答，滴答，滴答……”
猩红的鲜血，一滴两滴三滴四滴地滴在地面。
知年垂眸看着地面的鲜血，神情不改，语气淡然：“相公，好疼啊。”
只六颤抖着手松开剑柄，他往后退了几步，脸上的恐惧慢慢地变成狞笑，可眼底的惊恐却丝毫没有消失。
死吧！
可恶的妖怪，死吧！
竟然敢欺骗他只六大爷！当真嫌自己活得太长！
只六一步一步地退到椅子旁。他双腿一软，一屁股就坐了下去，身体仍是止不住地在发抖。
紧接着，胸口穿来一阵凉意。
只六垂眸一看，胸口处，白色的里衣被染成一片红色。
随后，是一阵刺痛。
“啊——！”
惨绝人寰的惨叫填满喜庆的婚房。
只六顾不得涌上脑袋的眩晕，双手覆在胸口。他的双手，一下子被染得通红。他看向地面，原来，滴落而下的鲜血，是他的。
只六再也无法安坐，哪怕是爬，也要爬到门口大声呼救。
不能放过一丝生存下去的机会。
知年站在原地，睥睨地看着只六。
毫无生存下去的绝望，无力的恐惧与惊慌填满只六的躯体，生命在慢慢消逝。他能清楚地感受到。血液正一点一滴地从他身体流出，犹如潺潺的溪水。
直到——
最后一滴血也消失殆尽，他才能带着不甘与惊恐，慢慢地离开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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