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每当过年的时候，秋娘忙着烹制各种好吃的，她炸的丸子在李家村是一绝，村里人但凡闻见秋娘炸丸子的香味，总要进来坐一坐，讨一两个丸子吃。
不过平日里秋娘很少炸丸子，也就年底的时候炸的多些，然后嘱咐李蓼给交好的人家和里正送些过去，其余的就自己个儿带着东西上门以物换物了。
因此，他们家里年底时最热闹的时候，每天都有人来说话聊天，和秋娘通个气今年的丸子给他家留些。每天人来人往的，倒教李蓼没时间悲伤了，毕竟也要招待客人的。
和秋娘在家里炸了三天的丸子后，李蓼终于不用再陪着秋娘在厨房里忙活了。
“娘，我去给施弋送些吧？”李蓼见秋娘累的腰都直不起来，把她拉到屋里坐下，给她按摩。
“这些天都忙忘了，你顺便也给张婶……”话一出口，秋娘便后悔了：“瞧娘这记性，也不知道他们到江南没有。”
秋娘提到张婶时，李蓼也很难过，嘴上却道：“他们若是到了江南，此刻也该和我们一样准备年货呢！”
“行了，你不是要给施弋送东西吗？带着弟弟一起去吧。”秋娘怕李蓼继续伤怀，赶忙转移她的注意力。
“我才不要带李昊那个跟屁虫呢，他现在一心往外跑，您可得好好说说他，不要把心玩野了。”李蓼觉得李昊越大越不可爱，上次他们在晒谷场打雪仗时不小心打到他屁股了，他居然凶她！说自己让他可没面子了云云。
“你们呀，小时候好的跟什么似的，先到到开始相看两相厌了。罢了，不带他也行，你记得早点回来。”秋娘叮嘱了一番，便让李蓼出去给施弋送东西了。
李蓼一进施家宅子，就看到杨大娘和佟管家在收拾东西，院子里大件小件的摆了一大堆，仿佛在做离开的准备，就连施弋也在收拾他的书房。
“施弋，你这是……”李蓼的心瞬间慌乱起来，她紧紧的握住手里的食盒，她怕施弋一开口便说他也要走了，那她会受不了的。
“小小，你来了。”施弋抬头看了一眼李蓼，发现她脸色不对，赶紧放下书，一边摸额头，一边问：“你脸怎么这么白？生病了？”
“你不要一副巴不得我生病的样子好不好，我没病。不过你这是在干什么？”李蓼拿掉施弋放在她头上的手，把食盒放在桌子上。
“佟叔说今天要扫尘，一大早就把我抓起来打扫屋子了。”施弋吸吸鼻子，“好香啊，秋婶让你给我带什么好吃的了？”
一听不是要走，李蓼的心回归原位，道：“我娘拿手的丸子，村里人都喜欢吃我娘炸的丸子，每到这时候好些人都会来我家里说话，好吃一两个丸子呢。你尝尝看，是不是很好吃？”
“好吃。”施弋尝了一颗后，忍不住又吃了一个。
“施弋你什么时候离开？”经历了两次离别，李蓼现在的心绪很平静，也不似第一次那般难过了，因为此刻她是笑着问施弋的。
“上元节过后。上元节那天我们可以一起赏灯。”施弋早就想送李蓼一盏桃花灯，可惜一直没有机会。
“好，到时候一定要一起去。去年灯会我娘怕再出什么意外，直接带着我回家了，都没给我留买灯的时间，今年我一定要得到一盏花灯！”李蓼想起去年的惊险，还有些后怕，若不是有施弋在，自己还不知道会在哪里呢。
“今年我给你赢一盏灯王。”去年他爹赢的灯王是个龙头，对吧？好像还在他家库房里放着呢，不知道今年的灯王是什么。
“嗯！”李蓼点点头，“我今日还给你带了其他东西。”李蓼从挎包里拿出一个绣着竹子的荷包给施弋看，“你看，这个荷包我做的是不是比你身上带着的好？”
“进步很大，你帮我换上吧。”施弋见李蓼诧异的望着他，解释道：“我刚吃了丸子，手上有油。”
李蓼见他手上油光光的，不好推脱，便解了他腰上的荷包，把新的戴上去：“如此，我便做好两个了，另外两个等我做好了，再给你。”戴好后李蓼看了看，“确实比第一个顺眼。我还有其他礼物给你。”
李蓼又从自己的小挎包里拿出一把扇子：“你和子寒哥的礼物是一样的，扇子虽是备用的，但我费的功夫可不少，你不要嫌弃。”
“我想看，你帮我打开。”
“好。”
扇面上画着傲然挺立的竹子，有形无神，一看就是新手所绘，上书郑板桥的《竹石》：“淡烟古墨纵横，写出此君半面。不须日报平安，高节清风曾见。”，题字也是青涩的，一如李蓼的稚童般的心性。
“我很喜欢，不过，是不是还缺点什么？”施弋看李蓼的眸光波澜不惊，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此刻的欢喜。
“少什么？”李蓼疑惑，有画有字，齐全了呀？
“缺这个。”施弋从书架上拿出一个小盒子，他当着李蓼的面打开，里面是一方体的大理石印章。
这是他专门从库房里寻了个做印章的料子，又把自己关在屋里好几天才刻好。看着李蓼开心的样子，他觉得无论被刻刀割多少次都值了。
“这是属于你的专属印章，试试看。”施弋眸光看了看扇子，李蓼会意，迫不及待的在送给施弋的扇子上落下独属于她的印迹——李氏蓼印。
“可惜，送给子寒哥的扇面没有这个标志。”李蓼开心了一会，便有些失落，子寒哥的扇子可是她与施弋一起完成的，没有她的印章在，总觉得不完整。
“没关系，日后见面了再补上。”
“对了，我娘说让你去我家过年，省的你一个人孤单。”施弋净手的时候，李蓼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
“替我谢谢秋婶，若是那天我无事就去叨扰。”
“好，到时候我给你留一双筷子。”
“我母亲来信说妃妃下了一窝狗崽，你若是喜欢，我让她送一只过来？”施弋问，陈榭汝回江南的时候把妃妃也给带了去，李蓼已经大半年没见过妃妃了。
“不用了，妃妃这种狗太难养了，我家里养不起。”李蓼虽然很喜欢也很想妃妃，但是以她家的条件，是养不起的，再说了她家里还有喽喽在呢，喽喽如今也是个小醋精，但凡李蓼身上有其他狗味，它就会一直粘着李蓼，知道李蓼认错保证以后再也不摸其他狗。
“好，那我就回信拒了。”
“施弋，我先回去了，到时候你记得来就好。”眼看着外面天色不早，如今又没有人陪她走夜路，李蓼在太阳距离山还有一大截的时候便提出告辞。
“你小心些，这几本游记你带回去，有空了看。”施弋把收拾出来的五六本游记给李蓼，“小小，这些游记可以告诉你天下之大，美景之多，只有亲眼见到，才不负来此一世，亦使人胸襟广阔，心生大爱。”
“这算是最后一课吗？”李蓼玩笑道。
“不，这是我对你的期许。等你再大些就明白了。好了，你该回去了。”施弋仿若学堂里的夫子般，循循善诱。
“施弋，等再见面，我便对你行拜师礼吧？”
听着李蓼感人肺腑的话，施弋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拜师礼？才不要！
三十那天，施弋到底是没去李家吃饭，李蓼看着多出来的碗筷，有些失神，不过片刻就调整好自己，和家人一起说说笑笑。
她不知道的是此刻施弋已经离开了，就在他准备去寻她的时候，江南的信到了：外祖母病危，速回！
十六这天，李蓼一家人再次来到镇上看灯盏。
秋娘紧紧地牵着李蓼的手，一刻也没松开过，她知道那个帮她找回小小的少年已经离开了。
李蓼看着依旧热闹的灯市，想起去年灯节的点滴，心底无限落寞。
那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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