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9章 没忍住而已
他一直都在她的身侧，远远观望她与云氏兄妹相遇，又遇见何柒、小龙、白衣、芙蓉……唯独不见他的身影。
他有没有瞥见她的失落与强颜欢笑她是不知道，但以她对此子的了解，她可以肯定一件事——
如果不是她假装摔倒，他断然不会现身，此刻的他，早已在奔赴前线的途中。
他心里是有怨恨的吧？
怨她不辨是非，向邪王借兵帮助北天柘，是以一直晾她在一旁。
女子信步闲庭地踱步至窗边，视线豁然放空。
她深深吸了一口夜里的凉气，再缓缓吐出。
皇甫若墨的视线一直如影随形，被她的背影带至窗边。
窗外明月高悬，银色流光探进窗台，照亮她的脸，也照亮了他的。
倏忽，顾筠侧过脸回望过来，脸容上的月光随着她的动作被驱逐至发后，他看不清她的脸了。
只听见她轻声低哝了一声，“过来。”
男子下意识地迈步。
不！一个声音在他心底响起。
皇甫若墨倏忽止住了步伐，不进反退，他避开了流水般的月色，俊容渐渐陷进一片灰蒙蒙的空间里。
他的身影如一团模糊的重雾，一如他此刻忽明忽暗的心境。
她的反应委实奇怪……
没有愧疚，也没有不安，更没有被他拆穿计划的惊愕。
她过于沉静的目光，让皇甫若墨心若随波逐流的浮木……
不安，发虚的人反倒成了他？
不对，该生气的人是他。
她被掳走当晚，他彻底慌了阵脚，以至于忘记了他们还在闹别扭。
现在回味过来，皇甫若墨才醒悟，他应该耍一回性子，以挽回属于一个男人的尊严。
皇甫若墨身影丝毫不动，写满抗拒，看得顾筠紧紧蹙额，太阳穴隐隐抽痛。
这人……好不给面子。
非得本姑娘下杀手锏……
青葱削地指尖冲他勾了一下，再一下。
皇甫若墨凝结的眉间一颤，抬眸挑眉，讶异极了。
几乎没有犹豫的余地，熟悉沉稳的脚步声响起，阔步间携来一阵清肃寒风。
很好，比她臆想的效果好了一个台阶！
顾筠默默记下了这个兵不血刃决胜千里的技能。
须臾！她正色看着眼前人，沉声问道。
“皇甫若墨，你对本姑娘感到失望了？”
皇甫若墨扫了一眼窗外的风景，回答得不加思索，语气略带生硬。
“是的。”末了又加了一句后缀，“失望透顶。”
更失望的，是顾筠此刻一副横竖都无所谓的态度，真是扎心啊。
顾筠心下了然，咬紧下唇一字一顿地问。
“所以你一走了之。打算把你我之间的私人恩怨放到战场上解决？”
皇甫若墨依言有问有答，熬是顺当。
“你出你的兵，我迎我的战。战场无父子，更无私人恩怨。”
呦，这是什么话？
“如果你输了呢？会怨我吗？”
“本宫不会输的。”
这个时候，皇甫若墨王者气场尽开瞟了顾筠一眼，带着一抹“你输定了”的霸气目光睥睨着她。
顾筠一噎，“！”
她突然觉得自己词穷了。
心下总觉哪里不妥，奈何脑子千转百回，想不出不妥之处在哪里。
满脑子皆是：他对她失望了，他怨她恩将仇报，翻脸无情。
良久，时间在对峙中流过，他不言她亦不语，两人安静而固执地用眼神较劲。
轮耐力，顾筠未必输给他啊。
须臾！她瞪了一会……便疲乏了……
禁不住眼皮子不住打架，顾筠还是败下阵来。
视线飘忽，不经意拂过他泛着寒光的红唇。
对了！
他失望，他气恼，为何……
顾筠拢紧眉头，摸着自己肿痛的唇瓣低喃。
“既然如此，你为何……还亲我……？”
这不科学啊。
或许为何不干脆压了我为质，以威胁邪王退兵？
容她自恋地认为，她个人魅力无边，明知她拿着刀子要捅他一刀，人家还上赶着送上门来？
这下子，皇甫若墨羽睫猛的颤抖，冷脸飞过一道赧色。
他低低回道，声若落针，透染缕缕懊悔。
“你以为本宫想？没忍住而已……”
闻言，顾筠幽幽横了他一眼。
没忍住……是什么鬼！
“说的好像确有其事，本姑娘何曾勾引于你……”
皇甫若墨略加思忖，语气笃定。
“你有。”
“我哪有？”
顾筠气不过，她明明没有哇……扯谎不打草稿的吗这人……
“现在就有。”
皇甫若墨突然抬起她的下巴，垂眸认真看她。
男子澄澈干净的眼睛渡了层层淡雅的光华，漂亮得让顾筠不愿移开目光。
这人……翻脸堪比翻书。
方才还对她失望透顶的说……转念又拿着祸水的目光蛊惑她！
顾筠在他炙热的视线里几近被炼化。
一道力度突然执起顾筠的手，安放在起伏的胸膛之上。
“时时刻刻都有。未见你，它会抽痛，见你，它仍忍不住痛，只恨离别迫在眉睫……”
顾筠立即触及到他强而有力、失去了节奏的心跳。
那么响，那么热，炙痛了顾筠的手，如擂似鼓撼动她的世界。
似乎受感染似的，顾筠的心跳砰然加快。
“顾筠你不知道……我倒是极想与你置气。
分明一直端着冷脸，正打马要走，却在你一脸震惊地指着我“你你你”的几字后咻然瓦解。
当时我萌生了一个念头——这辈子都裁在你手上了。就算你当真要取我性命，毁掉我的家国，也认了。这辈子你休想再逃离我。”
“顾筠，我一定是爱惨了你。”
皇甫若墨仿佛自言自语，一句一句接二连三地落下。
怔忡在一旁的顾筠，檀口微张，消化着皇甫若墨的话。
刹那之间，脑海掀起海啸般的狂风骤雨，全身上下被狠狠洗刷了一遍又一遍。
顾筠，我一定是爱惨了你……
就算你当真要取我性命，毁掉我的家国，也认了……
这辈子你休想再逃离我……
哎哟哟，是心动的感觉！
这厢还沉浸在带来的震撼里，孰料，他微凉的手指徒然发狠，捏起一旁呆呆的女子双颊，把她脸上的嫩肉往两边拉扯，那力度真心不轻。
顾筠痛得双眼泛起一片泪花，嘴巴嗷嗷抗议。
“快放手，痛！”
他却恶意一笑，“该。”
顾筠脸色一寒，这人……真是够了！
她对他的欢喜不代表他可以随意拧她的脸，不知道捏得变形的脸蛋最丑了吗？
张嘴便咬在他的手腕。
不出所料，皇甫若墨立马忍痛拧了一把眉头，俊脸皱作一团。
顾筠心中那个畅快啊，这下子，再高的颜值也禁不起毁了吧？
皇甫若墨作势对顾筠凌然一睨，对上她弯作新月的眉眼时，心中一动，遂松开手指，抚上她的眉眼。
“以后不得负气离开，知道吗？此权当是对你的小惩。”
皇甫若墨万万没想到掳她的邪王，洽好是她母亲的“旧识”，化险为夷不说，还顺带拐了邪王一支兵马……
这个小女人行事乖张，出人意料，屡有奇遇，皇甫若墨也渐渐见怪不怪。
顾筠眸光流转，朝他调皮一吐舌头。
“谁要听你的，本姑娘有手有脚有灵魂，美貌与智慧兼修，才不是眼巴巴跟在男人身后的小可怜。”
她孤芳自赏的模样，换来皇甫若墨一记哑然的笑。
“如此一来，本宫待还要战场与你一决高下？”
那眼神，柔中挟刚，势在必得，潜台词就是:你会输得很惨。
顾筠竟从中读懂了他的意思，他绝对不是吓唬她，也非藐视，他在婉转地表达对她的规劝，叫她勿要往南墙上撞。
她从中窥得一种久违的熟悉感，曾几何时，她在军中也见识过的，那是一种经历过战火千锺百炼，脚踏枯骨浴血奋战修来的威压。
顾筠扯了扯嘴角。
“皇甫若墨，本姑娘有没有说过，其实你不了解我？”
皇甫若墨一怔，深邃的桃眸折射一片迷雾。
“愿闻其详。”
“帝国局势动荡，却是考验朝中人心的最佳时机。权臣宗室里，有谁勾结外敌、谁想趁战祸分一杯羹？你不比本姑娘清楚？欺负到你头上，我岂容他们……”
女子一汪碧潭闪过一抹狡黠精光，如暗夜天穹擦过的火花瞬息照亮了皇甫若墨微沉的脸容，看得他连连蹙眉。
皇甫若墨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尖，“墨莲的情报阁你倒是摸得熟门熟路。”
顾筠咧嘴嘻嘻一笑，“不知道谁下的令，见本姑娘如见本尊呢？不得不说那个小乞丐也太上道了点！”
一句话说得皇甫若墨哑然失笑，所以她入墨莲情报阁如入无人之境，还是他的纵容了？
顾筠回到陆域后，潜入墨莲的资料阁，仔细查探了东北南三国，包括帝都的局势风向。她才知道边关战事传到朝中，抛起不小的风波。
朝中盛传皇甫若墨手中的边防十六关军事布防图，为北炽所截获，大大助长了北炽的气焰。
丢失军事布防图可谓一大过失，朝中流言蜚语四起，纷纷传言太子此举实乃有意为之，直指太子拥兵自重不甘居于人臣，勾结外敌有夺位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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