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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大都市摩登时髦、繁华包容。

  大学生活新奇有趣、丰富多彩。

  十八线小城市里枯燥单调的高中生活当然无法与之比拟。

  迎新大会、军训联谊、院系选课、社团活动、同寝老乡会……

  要做、能做又好玩的事情太多啦。

  观念冲击、思想改变、兴趣培养,  是完全可以重塑一个人的里里外外。

  贺兰诀的专业是应用心理学,系里女多男少,宿舍四个女生来自天南海北,  班级宿舍的活动很多,  只要她愿意,她就可以每天忙得脚不沾地,  七天二十四小时充实无比,根本想不起别的。

  其实没有那么……留恋往事。

  或者说,  只要生活进入新的正常轨迹,过去的那些经历,已经散逸得很快。

  所有的人际关系都是一个道理,无论以前关系多么亲密无间,一旦迈入新圈子,  亲疏远近随着时间慢慢让步。

  毕竟已经经过高三一年的磋磨,  学习负担那么重,  那么一丁点风花雪月的情绪,占的生活比例很小很小。

  贺兰诀精气神特别好,  情绪饱满,态度端正,  刚入学那会,  总是眨着好奇的眼睛东张西望。

  是个可爱的大一小学妹。

  贺兰诀第一次离家住校,  从手洗衣服开始学起,  再到大事小事都自己安排做主,  她迷糊又机警,能撒娇能吃苦,  随和又大方,  只要有她在,  寝室气氛格外融洽。

  她似乎运气总是特别好,经历的挫折少,而且总有人在身边陪着她,扶她一把。

  郑明磊和她的学校距离十公里,往来还算方便,贺兰诀逛过几次他的校园,后来就不太愿意去——里头的人行色匆匆,她依旧抱着自己是学渣的心态,看见任何一个路人都有扫地僧的敬畏感。                        

                            

  唐棠跟她视频聊天,看她手机短信电话叮咚响:“你怎么这么忙?”

  “我老爸,我老妈,外公外婆,我表妹,老同学,学校老乡,社团组织……有时候我都转不过来。”贺兰诀连连摇头,“这样不行,还是得把脑子腾出来好好念书,你不知道我上课可害怕了,我们居然还有高数课呜呜呜。”

  “一转眼你就成大忙人了。”唐棠状似无意,问她,“你……心里还好吧,不难受吧?”

  “好着呢。”贺兰诀挑眉,“我能有什么不好的。”

  “有没有人追?”唐棠开始八卦,“你们联谊节目那么多,有没有帅哥追你?”

  贺兰诀嗯嗯啊啊敷衍她:“我得去趟超市买点面包,明天周末要出去一趟,大早上赶公交。”

  “干嘛去?”

  “我跟郑明磊约好去趟市图书馆,去找本绝版书,再去天文博物馆一趟,那边有新展,排队很火爆的。”

  “你们两个关系倒是挺好。”

  贺兰诀仰头叹了口气:“那不是以前欠他挺多的嘛。”

  “你俩是不是有点什么?”

  “没有吧,我俩关系挺正常的。”

  她和郑明磊的相处,更多类似于老友式,虽然走得近,似乎不太涉及男女感情,贺兰诀偶尔也抱着疑惑,但转念一想,要是真有那么点什么,早就挑明了,还等得到现在?

  大学生活充实快乐,北泉那边,贺兰诀时不时打电话回去,老板忙于出差,她一走,老妈生活突然空荡荡的,要多打电话关心关心。

  表妹璐璐考进了高中,以贺兰诀为榜样,从高一开始不慌不忙奋斗。

  贺兰诀听说范代菁又去执教高一,可惜无缘任教璐璐的班级。                        

                            

  班级群里经常有消息,廖敏之的确在复读班,他的名字在群里被提及过几次,只是本人从未露面,吐露只言片语。

  贺兰诀没有联系过他,两人Q、Q依旧是好友,但彼此再也没点开过聊天对话框。

  已然过去的就不要再自寻烦恼,这也是贺兰诀的人生信条。

  她在大学见过比廖敏之更努力优秀的男生,也认识过同样戴助听器的同学,对这样的男生已经不再好奇。

  她在遥远的北国,祝他一切顺顺利利。

  贺兰诀倒是和顾超关系更好,有时候扛着时差也要聊几句,大概是毕业旅行那两天,顾超寸步不离跟着她、安慰她,导致贺兰诀对他产生了个“暖男”的奇怪印象。

  突然想起前尘往事,是贺兰诀刷到璐璐的Q、Q空间——北泉高中的烟花秀又开始了。

  原来她已经在学校过了三个多月。

  贺兰诀翻出了以前况淼淼抓拍的那段视频,璀璨烟火下顾超和廖敏之的回头微笑,在模糊又摇晃的镜头下,依然能感觉两个男孩的青春和温度。

  贺兰诀点开了那个对话框,心情很平静。

  【廖敏之。】

  几分钟后,手机有消息。

  【嗯。】

  她盯着手机屏幕,突然咧嘴笑了一下。

  【你最近还好吗?】

  【好。】

  【复读生活还顺利吗?要注意身体劳逸结合不要太累,晚自习也不要熬夜……】

  她一口气不歇,噼里啪啦打了一大段话过去。

  手机安静了很久很久,贺兰诀等到几乎忘记这个事情,他才回她。

  【上课,忙。】

  贺兰诀默默关上了手机。

  后来就真的再没有联系过。                        

                            

  这年的寒假,她拖到年底才回去——等着郑明磊一个考试结束,两人一起回北泉。

  家里没等她回来搬家,老爸老妈赶在年前乔迁新居,贺兰诀特别不习惯地迈进新家大门,看见自己乱糟糟的房间,闷头在家整理了两天。

  “妈,我原来床底下那个箱子呢?你给我塞到哪儿去了?我都说了都是我要的东西。”

  “你火急火燎喊什么,东西不都在这,要是这没有,就在储藏室里,你自己找找看。”

  贺兰诀气得把家具踢得嘣嘣响,储藏室翻得乱七八糟,抱出了那个纸箱,原封不动塞进了自己的衣柜里。

  春节去赵家村拜年,外公外婆已经没有了菜园,外公也不再去卖菜,身子骨不如以前矍铄硬朗,看见贺兰诀回来,老人抹着眼泪,分外高兴。

  璐璐进入高中后,和贺兰诀的共同话题一下子突飞猛涨,姐妹俩凑一起叨叨个没完,贺兰诀索性去舅舅家一晚,跟璐璐来个卧谈大会。

  车子开到半路,贺兰诀突然发话:“舅舅,能不能换条路走?从前面路口左拐一下?”

  “行啊。”

  “舅舅,您靠边停一下。”贺兰诀把自己的钱包递给璐璐,“璐璐,旁边有个小超市,你去买点吃的好吗?”

  “姐,家里好多零食的。”璐璐推开车门,“你想吃点啥?”

  “什么都行。”

  璐璐奔向那家小超市。

  贺兰诀扭头,默默看着车窗外。

  超市门口的收银台坐着个人,桌上的小商品挡着他的侧脸,只能看见他低着头,一手搁在桌沿,一手搭在脖子后颈。

  璐璐抱了一大堆的零食堆在收银台。

  他起身,眉眼低垂,侧脸跌宕如山水,瘦高的个子裹在羽绒服里格外削瘦,顺手抽了个红色购物袋,把商品一样样装进袋子,而后抬头,把购物袋递给璐璐。                        

                            

  璐璐倒抽了一口凉气,呐呐抱着购物袋奔回车内。

  “那个店主好帅啊,又帅又冷又酷,一个字都不说……”

  贺兰诀捧着那袋零食,抽出其中一包,默默咬了一口。

  晚上躺在床上,姐妹俩都辗转难眠,璐璐猛然弹起来,戳戳贺兰诀:“姐。”

  “嗯。”

  “那个小超市的男生,好像是高三光荣榜上的那个帅哥学长哎,排名榜上有他的单人照……”璐璐雷达灵敏,“每次月考,你都让我去高三楼理科排名榜拍个照片,跟他有没有关系?”

  “没有啦。”贺兰诀软声道,过了半晌,又小声说话,“他是我高二的一个同学,现在在复读班……”

  “然后呢。”

  “没有然后。”

  在舅舅家待了一天,贺兰诀回自己家,那一大袋零食也没带走,留给璐璐——她现在好像没有那么爱吃零食了,可能以前真的吃过太多,现在那些甜食对她没有以往的诱惑力。

  贺兰诀走后,璐璐把那一大袋零食倒腾到家里零食柜里,嘀咕了一声:“咦,哪来的阿尔卑斯?我记得我没买啊……”

  有璐璐在,贺兰诀知道廖敏之每次考试的排名,他的成绩很好,不劳她挂念。

  班级群消息依旧热火朝天,她偶尔会冒头说几句话,班上就她一人来了首都,大部分人留在省内念大学,呼朋引伴,方便到想约就随时能约。

  【好羡慕,希望有人能来首都陪我压马路,吃羊肉串……】

  【我们小诀同学会没有人陪?报个地址过来,哥立马打飞的过去。】

  【小心人家男朋友piu飞你。】

  【小诀同学有男朋友了吗?】                        

                            

  【没有。】

  【……】

  这年六月,廖敏之的高考成绩进了年级前十——分数很高,除了清北,其他学校基本任他挑选。

  贺兰诀默默在等。

  她处理完学校的事情,在七月暑假回了北泉。

  贺兰诀去北泉高中看望范代菁,隐晦问起廖敏之,范代菁温柔看着她,最后沉沉拍了拍她的肩膀。

  “他家里人和他自己的目标一直都是临江的学校,今年报了临江S大,已经录取了。”

  贺兰诀抿着唇,站在高三楼下的排名栏下看了很久。

  她看见他的照片,眸光真挚温柔,脸庞清隽锐利,穿黑T恤,皮肤很白,矛盾感很重的一个大男孩。

  后来她鼓起勇气去了那家小超市。

  那家小超市已经关门了。

  听旁边商铺老板说,说是这家儿子考到了临江的大学,一家四口全都去临江了,说是家里有些事要办,暑假不回来了。

  后来北泉高中的录取金榜张贴在校门外,贺兰诀的确看见,廖敏之的被临江S大录取。

  ……

  他从来没有想过去首都啊……

  北泉也慢慢在变化,新城区建设日新月异,老城区逐渐破旧拥堵,市政府在陆续搬迁。

  贺兰诀骑着小电驴在市区瞎转悠,看见市图书馆大楼已经落了一把大锁。

  站在路边,她抬头能望见那块彩色的玻璃窗,灰扑扑的蒙了蜘蛛网。

  他们的故事,像一首前韵浅吟清唱,最后却潦草结尾的诗篇。

  暑假结束,她和郑明磊一起坐高铁回首都。

  列车启动的那一瞬,站台和送别的人迅速流逝在身后,身体恍惚有后退感,好像时光往后退了一点点,而后迅速掠回来,提速至无法预料的未来。                        

                            

  她盯着窗外,眼泪突然滚滚而下。

  她从没有为此哭过,一滴眼泪也没有挤出过——身体的痛感有延时,她在这时才后知后觉知道彻底结束的感觉,像大病之后,痊愈未至的临界点,痛苦未散,希望未至,不知前路是什么,还剩多少。

  郑明磊把外套覆在她头顶。

  她捏着衣角无声恸哭,肩膀剧烈颤抖。

  后来他们一直没有机会再见面。

  但在这个四通八达的信息时代,盘根错节的交际网络里,怎么可能没有彼此的一点消息,怎么可能丝毫没有关联、把彼此遗失在漫漫人海。

  只是慢慢裂变、稳定成为偶尔联系的普通同学。

  逢年过节的群发短信,朋友圈的共同留言,同学八卦里的口口相传……

  【那个,我想起来,以前高中时代,我有个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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